当前位置:云书屋>军事历史>覆汉> 第六章 时事难从无过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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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时事难从无过立(续)(2 / 2)

“犹疑什么”郭图不以为然。“卫将军在关中所为,视世族为牛羊,岂是你我等人安身立命之处至于回豫州,卫将军在彼处下的好棋,搞得豫州那里如今三分不止,等一开春说不得便要战乱连绵,哪里又能回去”


众人愈发感慨,但终于还是扔下地上两具尸首,冒雪转回了。


“仆谢过刘豫州搭救之恩了。”就在袁绍幕中一众智谋之士论及豫州局势的时候,同样是年关时节,沛国符离县县寺堂前,正有一名中年文士在雪中朝刘备缓缓下拜。“若非刘豫州此番出手想救,仆几乎不能保。”


“子布先生何必在意”刘备恳切扶住对方,正色相对。“陶徐州此番也不过是被奸佞蒙蔽,这才一时糊涂,便是没有我请杨公往徐州一行,他也早晚会将足下放出来的……而且,便是要谢,也该谢杨公才对。”


“杨公当然要谢。”所谓子布先生,自然就是张昭了,起身握着刘备的胳膊笑道。“但刘豫州也是一定要谢的,所以在下刚一回家,便立即来此处见使君了。”


“所幸你我住处近。”刘备也是难得失笑。“倒也方便。”


张昭若有所思,旋即二人直入堂中,分主客坐下,因为张昭乃是徐州顶级名士,所以除了护送杨彪往徐州一行的吕岱以外,张飞、简雍,还有本地前来投靠的几名文士、军官,俱都列坐。


话说,张昭来此是有缘由的。


陶谦这个糟老头子呢,本来就是公认的性格恶劣,他轻易统一了徐州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比如他举张昭为茂才,而张子布大概是觉得乱世当中不想出头,便推辞了过去。于是乎,可能是想杀鸡儆猴,也可能是真觉得张昭看不起自己,总之,陶谦一边将徐州本年的茂才给了回到家没事干的王朗,一边将张昭逮捕入狱以作警示。


这事当然有些过分,徐州人人都劝陶恭祖把人放出来,但乱世当中公孙珣可以驱除公卿,袁绍可以杀人立威,连刘焉都能造点车子意yín 一下人生巅峰,凭啥不准人陶谦威福自专一把呢


所以,陶恭祖把脸一横,一时间还真没人能救得了张子布。


不过,恰好就是这个时候,持节而来的杨彪杨文先终于突破了自己妹夫袁术的层层阻碍,来到符离这里见到了刘备,而刘备接下旨意以后便又顺势请杨彪去徐州搭救张昭。


杨彪左思右想,好像回长安也是受公孙珣的气,而徐州那里从陶恭祖到王朗,再到陈珪父子全是熟人,便顺水推舟,捧着节杖去徐州过年去了。至于徐州那里,陶谦就是再不给别人面子也得给杨赐儿子杨彪面子,这才将张昭给从大狱里捞了出来。


也这才有了此番符离相见。


双方坐定,说了几句闲话,而忽然间张子布却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刘豫州,你乃是朝廷正经署任的豫州刺史,杨公亲自持节来名,却为何只在徐州边界的符离暂驻呢”


刘备面不改色,从容答道:“时局艰难,豫州五郡国,后将军如今传使地方,颍川、汝南二郡皆从其命,我是够不着的;梁国与沛国北部,靠近兖州,所以俱从袁车骑,如此一来陈国也被隔断……我募兵回来,能在沛国中南的符离、铚、龙亢、蕲、容、向等六县半郡暂且安身已经很知足了。”


“这是什么话”张昭连连摇头。“堂堂一州刺史,据六县而守,焉能称足后将军兵马正盛,又有孙坚这只江东猛虎为爪牙,确实不好相对,但袁车骑所署的曹孟德却未必是使君对手吧我听说这个人不擅长战事,秋日的时候和使君你一起往丹阳募兵,结果他募的兵马半路上哗变逃走了一半,反而是被从后面赶来的使君你给沿途收拢了起来……这种人之所以能在沛国北面和梁国立足,无外乎是靠的家族在沛、梁交界的谯县,有乡党之名罢了,何不攻而取之”


“子布先生有所不知。”刘备依旧面色不变。“年中的时候讨董败下阵来,我与孟德兄、文台兄曾相约生死,现在一转手便让我为了地盘去刀兵相见,这种事情我刘备做不来,先生何必多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昭继续诚恳相劝。“刘使君你是朝廷正经署任的豫州刺史,更有杨公不远千里至此为使君传命立身,所谓明正而言顺。更不用说,使君也非无根基之人,一来朝中有卫将军撑腰,二来身后有陶徐州支持,三来将军本身虎牢志气天下知名……而如今,使君不趁着那曹孟德立身不稳,攻而胜之,等他在豫北立足以后,怕是要反过来吞掉使君你的六县。”


“足下不必再劝。”刘备连连摆手。“我凡事皆效我兄公孙文琪,其人曰以人为本,我便也以人为本,其人曰不负人,我今日亦不能负人……若曹孙两位兄长不来攻我,我是万万不会主动出兵的。”


张昭不由失笑摇头:“卫将军可不会这么蠢。”


“我本以为先生是徐州名士。”听到此言,便是一旁的张飞终于也忍耐不住了。“必有高论,所以一直以礼相待,却不料你只是个劝人违背义气的诡谲之士……我辈幽州男儿,虽死,却难道可以失了义气吗”


刘备依旧面不改色,却也摇头不止:“未曾闻我兄背信弃义之事。”


简雍倒是没说话,只是将腿直接岔开,仰头躺到了火盆旁,不再去看张昭。


“使君与张将军,还有这位宪和先生误会了。”张昭见状再度笑道。“起身刚才所言,只是试探使君而已……依我看,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后方可有大为。使君此举,当然值得称赞。只是,在下也着实想提醒一下使君,你若以卫将军为榜样,须知其人从不会坐以待毙!而如今讨董事既成,使君想要为功业,难道真的只守着这六县到地老天荒吗这六县,残破到连十万人口都没有,养三千兵便已经到了极致,连自保都要靠身后徐州,何论功业道德”


“子布先生到底何意”刘备和张飞对视一眼,这才重新正色相询。


“不瞒使君。”张昭幽幽叹道。“此番恶了陶恭祖,更兼中原局势让人不安,我原本是准备取道淮南,然后举家迁往江东避乱的……唯独受了使君大恩,不能不报,故此方来符离一行,以求报答。”


闻得此言,刘备心中着实惊喜难名,唯独张子布继续谈论不止,所以面色不改。


“使君名为豫州刺史,却不愿负义相攻,这是值得称赞的举动,实际上,在下也觉得乱世中能够安靖地方的人才是上上之选,而非用只懂武之人。”张昭继续恳切言道。“不过,世道到了这种地步,乱世英雄立业安民,又何拘命署沛国南面一淮之隔,九江、庐江两处如今虽然名义上属于后将军袁公路,却实际上盗匪丛生,无人能制,百姓只能建筑坞堡以自守,两位太守在淮南也是藏在城中苦捱,若使君以安民立业为本,何不提三千精锐,南下淮河,为淮南两位太守清扫盗贼,一边收贼人兵马人口以安民,另一边,不指望取淮南,但两位太守一定会因为对使君感激涕零而有所襄助的。届时使君再回身相对豫州局势,也能多了几分底气。”


刘备一时恍然惊喜,却又摇头不止:“话虽如此,我与淮南两位太守不熟,焉能无故出兵。”


“我来替使君走一遭便是。”张昭俯身而拜,竟然是毛遂自荐。“务必让将军明年春日便能出兵,这样方能在明年秋收前有所准备。”


“为何是明年秋收前”刘备赶紧扶起对方之余,复又好奇询问。


“因为如我所料不差,明年秋收后,兵粮为继,天下将有大战。”张昭坦然答道。“如河北卫将军与袁车骑处,荆襄后将军与刘荆州处,都是极为明显的。而这四位人物,乃是当今天下除了陶徐州外最强四位,一旦开战,战线绵延数千里,牵连甚广,所谓举世皆不得脱……届时,便是使君你想躲,人在浪中,怕是都躲不开的。”


刘备和张飞,还有刚刚转过身来的简雍齐齐色变。


“那是什么地方”大雪纷飞,黄河蒲津关中一侧,丝毫不知道自己对手在做什么的公孙珣倒是好整以暇,专门亲自迎接自己母亲往长安过年,而其人在蒲津新落成的浮桥畔左顾右看,却忽然在雪中遥遥瞥见了一个奇怪事物。“我怎么不记得蒲津有这种高楼……是高楼吧,就在对岸河畔”


“回禀将军。”刚刚冒雪从河对岸回来的张既俯首而拜。“是高楼,乃是之前以工代赈重修蒲津浮桥之时,老夫人命其中工匠在彼处顺带着建起来的,刚刚落成才一旬……唤做鹳雀楼!”


公孙珣仰头大笑,许久方才勉力继续问道:“好名字,只是不知道鹳雀楼中可曾有所题诗,要不要我过河去写一首”


“将军明鉴……二楼上的确有一首奇怪到只有二十个字的小诗。”张德容继续回复道。“不过那诗文非但毫无题署,且幼稚可笑,层楼落成之时正值大河封冻,诗中却居然说什么黄河入海流,如此可笑,想来应该不会碍着将军佳作的。”


公孙珣笑意戛然而止。


我是笑容渐渐消失的分割线


“昔太祖平关中,尽取三辅河东之地,以战事毁坏之重,乃亲督蒲津,重修浮桥,并以工余筑为层楼,曰鹳雀楼。楼成,遐标碧空,影倒横流,独立乎中州,以镇关中门户,兼锁三晋气运。太祖叹之,乃亲题诗其上,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时关中方平,幽并兵马尽持金珠归乡里,将士皆有骄矜之色,常思富足,及过蒲津,闻太祖题诗言志,皆自惭形秽,乃互诵之以自勉,军心遂复壮。”士林杂记.燕.无名氏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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