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夜里回去,便看见小乙的偷偷盯着他瞧。他一琢磨,闻见屋子里的桃花混合着甜腻的香味,便知道是那独孤平又翻了窗户。
“独孤三郎又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哦?如今还有事情瞒着我了?”
“没、他就是说了点旧事……我、我捂着耳朵不听的……结果他硬是说了……”
“讲了什么旧事?”他继续解衣,不以为意。
“我不想说……”小乙把自己用被子一裹,团成了一个鼓包。
楚秋山侧头看了看缩在床里头那一小团,想着与其让旁人说,不如自己坦白:“我以前在辽东做过清倌人。”
小乙动了动,没说话。
“他那时候一直穿女装,是楼里的常客。旁人都喊他三娘子。楼里的哥儿都喜欢他,脾气少,不打人,给钱也多。我也一样。结果到我挂牌那天,信了他的话,跟着他私奔了。结果跑到幽州,他告诉我,他是个男人。气得我当天就卷了他的银子跑了。”
小乙露出个小脸来,说:“那幸好你跑了,我才能见到你呢!”
楚秋山心里很忐忑,他原本预备了许多,解释他怎么进的花楼,后来有没有再一次挂牌,接过几个客人,怎么到了大兴城,在大兴城无依无靠怎么生存,有没有再跟人私奔之类的。却没想到,她居然都没问。她看起来只是开心两人有机会相遇了。在那之前的事情,她怎么都不问呢?
“你怎么不问?”怎么不问我以前的事情?
“不用问啦!”小乙偏头笑起来,“都过去啦!”小乙从被子团里伸出手来,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拉着他的手揣在自己胸口,说道,“春日里,夜间还是凉,你怕冷的,我给你捂捂呀。”
楚秋山仔细的看她的脸色,没有被隐瞒的不开心,也没有对他过去的讨厌,她笑得很灿烂,像照亮寒夜的烛火那么暖,让人想牢牢握住。
“我、我后来,偷偷跟着商队,涂花了脸,给人做饭做针线,一路走到了大兴城。我在大兴城也试过做工,绣花卖,可惜这模样总被人欺负。后来发了狠,使银子入了金楼,做了鸨儿。十多年了,直到遇见你。”
他还是忍不住解释,“我,在你之前,没有别人。真没有!”
小乙摸了摸他的脸,擦去眼泪,说:“我家阿秋,当时受了很多委屈吧。”
她抱住楚秋山,说:“那我得努力才行啊,以后可不能让阿秋受委屈了。”
“你……嫌不嫌我……”楚秋山没敢说完。他在金楼里十几年,什么腌事情没干过,手上也有不止一条人命了,即便自己因为模样不符合世人喜好,年岁又大,才没去卖身。可他哪里算的上干净!光是活着,就不容易了。
“傻瓜,我还怕你嫌我……”
楚秋山捂住了小乙的嘴,“莫要乱说,你若不是在这里,定会闪耀的像天上的星星。”
小乙轻笑起来,额头和楚秋山的顶了顶,说,“那我多幸运啊,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你这模样又好,性子又好,怕是要受世人所爱了。”
“就知道嘴甜!我长什么样子自己清楚!”
“嗯,可不如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