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爪有些面色不太好看,甚至很激动的对阿发说了一大通话,似是骂人。
“他说什么?”刘仁轨脸色严肃的问。
阿发忙道,“八爪说他尊奉朝廷制度,听从新代县令刘公之令。”
“原话不是这样吧?”
阿发笑笑,“他是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服从刘公。”
“这样就好。”
队伍入城。
刘仁轨很失望的发现,所谓的怀德县城,其实就是个大村子,既无城墙,也没城门,只有简单的一圈木栅,不过一人多高。
看样子,县城里也就是几百户人家。
而经历了上次的叛乱夺城,县城里更是见不到多少人。
“刘校,八爪说这城里刚经历战事,十分残破,连人都没几个,他邀请刘公先上他们垌里,他要为刘公接风洗尘设宴款待。”
刘仁轨并不想去。
阿发提醒他,现在怀德县,罗窦垌酋帅八爪才是真正的当土豪,不能得罪,况且要修建怀德军营,也得借用八爪的僚人呢。
“好吧,就去走一趟,也看看他们的垌寨是什么样的。”
八爪听阿发说这位刘校愿意给面子,总算脸色好看了一点。
他让人再次吹响了水牛号角,又敲起铜鼓。
僚人妇女居然齐声声的跳起了舞唱起歌,僚人男子则提着各式刀斧弓箭等也跟着唱和起来。
一时歌声震天。
看着这场面,刘仁轨终于明白知道就是进了蛮荒世界。
“吃槟榔!”
八爪递来一物,并用中原汉话说道。
刘仁轨意外。
“刘公,这是槟榔,岭南人都爱食槟榔,并以之待客,用扶留青叶加石灰掇之,放入口中咀嚼,十分提神醒脑呢。”阿发在边上解释道。
刘仁轨半信半疑的接过,看着这拿绿叶子包着,还有白色浆汁蘸着的槟榔,试着放入嘴中,嚼了几下,只觉得一股奇怪难言的味道直冲脑门,差点没晕过去,他几乎以为是僚人下毒。
可看阿发也接过一个放入嘴中,还嚼的有滋有味,甚至立马精神焕发的样子,刘仁轨又忍着再嚼了几下。
“好东西,好东西,槟榔。”那八爪似乎只会些极简单的汉话,笑着比划着。
刘仁轨心想,这要是好东西才见了鬼了,不过碍着面子还是勉强笑了笑。
一路随着僚入进山,很快就来到一处山坡上,这里有一片很大的寨子。
“这是干栏,岭南湿气重,虫蛇多,因此本地人都建这种干栏居住。”
这种干栏实际就是竹楼或木楼,下面支起柱子,但底下悬空,人住在楼上,空着的底层,则养猪。
黑不溜秋的猪跟带着花纹的猪自由的闲逛在寨子里。
寨子中有许多孩童和老人,刘仁轨发现那些老妇人大多脸上也纹着面,阿发介绍说这是绣面,已婚妇人都会绣面。
而男人则是成年后纹身,身上会纹上某种野兽之类的。
他们习惯剪短头发,打着赤膊或光着脚,有的人则头上插着羽毛。
身为一百多个僚峒的联盟酋帅,八爪的房子也是一座干栏,甚至与其它人的干栏相比,也仅仅只是稍大一点点而已。
他的干栏下一样养着猪,一样脏兮兮的。
不过这个寨子倒是很大,大约得有上千座干栏,这意味着这个寨子得有起码三四千人。
比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破坏小村样的县城,这里似乎才更应当是怀德县城。
寨中的那面千斤铜鼓掀开了鼓衣,然后敲响了起来。
一队僚人吹起了葫芦笙,妇人们又开始唱歌跳舞。
“这些人还真是逍遥自在,挺快活的啊。”刘仁轨不由的感叹。
头插着羽毛,光着脚步,手牵着手唱着歌跳着舞,确实很逍遥的。
“刘校可别以为这些人真的很热情好客人,好多僚人部落,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吃人的习俗呢,他们会猎杀仇人,然后煮来宴客。甚至有的部落里,还会把生下的第一个儿子,杀了宴请亲友。”
刘仁轨目瞪口呆,什么样的人,居然把自己的长子杀了宴请亲朋?
他的目光再回到那些载歌载舞的僚人身上时,已经没有先前的轻松了,他甚至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刘校放心,罗窦蛮没有食人习俗,他们挖矿冶炼铜铁的本事倒是很强的,尤其是制作的铜鼓,岭南皆有名,十分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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