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总是那么让人讨厌,尤其是江南冬季的雨,夹带在冷冷的风里头往骨子里钻。没有人来打扰,杨帆决定看周明道留下的东西。满满的两箱子,大致的先扫一下题目,进行分类都用了半天的时间。
两个女人在楼下的客厅里坐着,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声音不大,不过看起来她们很享受这种轻松。
门铃声打断了楼下的闲谈,张思齐出来看了看,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女的推着男的坐在轮椅,站在门口的凄风冷雨中哆嗦。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卑微的笑容,生活重压下三十出头的徐亚兰,看起来似乎都快四十了。轮椅上的娄刚,干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起来。
“请问,这里是杨书记家么?”徐亚兰鼓足勇气,露出讨好的微笑,低声相问时微微的勾着腰。轮椅上的娄刚,表情显得有点紧张。
“找杨帆么?他现在不是书记了,在京城社科院工作呢。”张思齐笑着解释一下,夫妻俩相互看看,娄刚艰难的吞咽下一口唾沫,语气艰涩的显得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说:“请您转告杨书记,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冒昧上门,希望杨书记能救救我们一家。”
“妹子!真的是没办法了,活不下去了。有人跟我们说杨书记回来了,说他能帮上忙,我们这就来了。”徐亚兰补充了一句,张思齐听了微微的一犹豫,本来不想管这个事情,可是内心的正义感和同情心还是占了上风。张思齐微微的一让,叹息一声说:“进来吧,我就知道他闲不下来。”
请夫妻俩进门坐下,周颖见了给泡上茶,张思齐上楼去叫杨帆。夫妻俩见她们和善且热情的样子,心里多少看见了一丝希望。
杨帆听说有人找,眉头微微一皱说:“不是说不见客人么?”
张思齐笑着解释:“不是客人,而是两个宛陵市的普通百姓,说什么活不下去了,找你救命呢。我真不知道,你啥时候成了上帝了。”杨帆听了哈哈大笑,站起来开门下楼。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越是普通的群众,杨帆越能表现的非常和善,眼下这个态度,让这对夫妻心里的紧张大为缓解。
噗通!徐亚兰猛的给杨帆跪了下来,大声嚎哭:“杨书记,救救我们一家吧,活不下去了。”
徐亚兰哭的撕心裂肺,被生活折磨的筋疲力尽的徐亚兰,似乎要用这哭声来宣泄内心积郁的重压。
“大姐赶快起来,实在是不敢当,有什么事情你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杨帆赶紧伸手来扶,徐亚兰死死的跪着不肯起来,大声哭求:“杨书记,您让我就这么说完,成不?”
杨帆脸色微微一沉说:“起来,我是共产党员,是人民的公仆。你这样子,让我把良心置于何地。有事情就说事情,你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徐亚兰被说的哭声戛然而止,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开始说娄刚的事情。娄刚原来是一家超市的保安,一年前有天下班之后,结果超市里来了抢劫的,娄刚本来可以当做看不见,毕竟他下班了。可是他没有,回身奋力跟歹徒搏斗。
在与歹徒的厮打中,娄刚被歹徒的同伙用水管击中腰椎,并且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身上多处骨折,腰椎的伤导致了娄刚不能站起来。当时政府对于娄刚的行为,还是给与了高度的评价,并且一次性发了五万元的奖金。超市方面也垫付了当时的住院费,政府还发了个奖状作为表彰,电视报纸也宣传了一阵。
可是,从医院出来后,娄刚没了工作,一家人的生活也没了主要来源。关键是娄刚身上的伤没有全好,还要定期到医院检查治疗,这是一笔相当大的费用。政府的奖金半年内就花光了,家里实在是没钱,能卖的都卖了,支撑到现在,娄刚本来最近要去医院检查,手术取出以前固定的钢板,因为没钱也没去成,原来单位本是聘用制,自然不会管。徐亚兰把希望放在政府的身长,几次三番的去找政府,结果各部门这个推那个,那个要政策,信访局也跑了无数次,就是没有人给解决。
对比当初政府需要正面形象做宣传时,市长重视,任何事情都好商量。现在则是走到哪里,都没人肯正眼看一下。
杨帆看着夫妻俩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回头看看张思齐,心有灵犀的张思齐拿过来两条毛巾递给夫妻俩说:“先擦一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