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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要坐一天大巴,只有一章了,明天两更
……
“寡君愿意率领举国民众加入大王的jūn_duì 作为臣妾,悉听差遣……”
文种卑躬屈膝,长拜于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但在动听的层面描述到达底线,让吴国夫差心中的征服欲望大大满足后,文种却突然话锋一转,又道:“若大王认为越国的过错是罪无可赦,不同意寡君请平,那越人宁可烧毁宗庙,捆绑妻女,连同金玉珠宝一起沉入江中,也不愿意让吴人得到分毫!然后寡君再带领仅有的五千人同吴国决一死战,那时一人就必定能抵两人用,万人决死之下,难免会使珠宝财物都遭到损失,如此一来岂不是伤害了吴国人所喜欢的东西?是情愿继续交战数月,将越人赶尽杀绝,还是不花力气得到越国,还请大王衡量一下,哪种对吴国更有利?”
文种将勾践的话语复述了一遍,又膝行上前,向专鲫献上纯钧宝剑,专鲫再转交给吴王夫差,毕竟经历过刺王僚的教训,所以吴人防范之心极强。
不过纯钧剑一入手,吴王夫差的面色就变了,他也是个爱剑之人,知道这是绝世好剑,不亚于楚国的“太阿”,以及传说已经被赵无恤所得的“干将”。于是他目光放到纯钧上面便挪不开了,捧在手中啧啧称奇,面色比上一次还更要犹豫。
夫差一琢磨文种的话,的确句句在理,自己此番南下,为了不仅仅是父仇,还有重新让吴国大霸南方。如今越国主动表示屈服,愿意举国都做吴国的臣妾,相当于已经承认吴国霸权了。接下来就是看吴国如何处之,在灭越和存越的选择中,让越国保存,就可以得到金玉、女人这些好东西,这些越地之物满打满算,足以补偿吴国在此战中的经济开支。而政治上,越国接下来将作为吴国的附庸存在,成为吴国封建体系下的一员。
吴王夫差将欲许之,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犀利的呵斥响了起来,犹如当头棒喝,让他清醒过来!
“不可!”
……
说话的人身高七尺,满头白发如雪,面容却坚毅不移。
是吴国大行人伍子胥,这位高大的楚地男儿对复仇有一种疯狂的痴迷,当年是为了报家族之仇,这次则是要报君王之仇。
面对夫差的犹豫,他当即站出来说道:”大王,从前有过氏后羿、寒促灭掉夏后帝相。帝相的妻子后缗正在怀孕,逃到有仍国生下少康,少康长大后当了有仍国的牧正之官。有过氏又想杀死少康,少康逃到有虞国,有虞氏怀念夏之恩德,于是把两个女儿嫁给少康并封给他纶邑,当时少康只有方圆十里的土地,只有五百部下。但以后少康收聚夏之遗民,整顿官职制度。派人打入有过氏内部,终于消灭了有过氏,恢复了夏禹的业绩,祭祀时以夏祖配享天帝,夏代过去的全部故物都收复如初。“
夫差皱起了眉:“大行人此言何意?”随着为君渐久,他与伍子胥的关系没之前那么亲密了。
伍子胥道:“现在吴国不如当年有过氏那么强大,而勾践的实力大于当年的少康。现在不借此时机彻底消灭越国力量,反而又要宽恕他们,不是为以后找麻烦么!而且勾践为人能坚韧吃苦,现在不消灭他,只恐将来后悔不及。”
伍子胥这席话几乎将勾践、文种的投降说辞一扫而空,文种大骇,对伍子胥的忌惮更进一分。他目光悄悄望向了身形胖大的吴国大宰伯嚭,他之所以能再度见到吴王,还是靠了伯嚭的关系,看来那八名越地美女,伯嚭还是很受用的。
伯嚭祖上乃晋人,先祖伯宗为晋卿“三郤”诬陷迫害致死,伯宗之子伯州犁逃到楚国,任楚国大夫。后来伯氏又遭到楚国令尹子常攻杀,伯嚭便再度逃难仕于吴,得到同病相怜的伍子胥举荐,又因为本人善于办事,嘴上娴熟奉承,获得吴王阖闾宠信,屡有升迁,直至大宰之位。
他最初来到吴国时,亡命异国,家仇未报,也谈不到怀有多大的贪欲心中翻腾着的还是如何仰仗吴国之力,出师伐楚,以一雪父死、族灭之辱。所以对伍子胥不仅恭敬相从,而且同舟共济、出谋划策,朝夕为训练吴师尽力,配合得倒也十分默契。
不过在吴师入郢后,伯嚭的心态却发生了变化,既然心里的仇怨得报,他的注意力便开始转移到权势、美色、财货上去了。此刻的伯嚭,早已不是当年那位志在复仇而勤于国事的规矩大夫。他官至太宰,成为仅此伍子胥的“百官之长”,权势之显赫已无以复加。他在朝堂上长袖善舞,颇得骄横而缺少心机的吴王夫差信赖,唯一不能令他满足的,便是吴国缺少的财货和对年轻美貌女子的馋涎了。
所以文种携带八名美女,连同白璧二十双,金珠百枚前来拜访,正中伯嚭下怀,伯嚭那鹰隼般贪锐的目光里,顿时溢满了痴迷、yín 邪的喜色。
而且越国人还许诺了:“大宰若能让吴王赦越国之罪,更有美于此者进献!”
此刻见吴王有意存越,伍子胥则坚持灭越,两边意见僵持不下,伯嚭既然受了越国贿赂,自然要站出来为其说项。
“大王,伍相……”伯嚭的小眼睛都快陷入脸上的赘肉中去了,他轻声细语地站到二人之间,看似一个调和者。
但说出的话,却是完全偏向越国人的:“嚭闻古之伐国者,服之而已。今已服越,又何求焉?”
……
伍子胥心中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瞪向伯嚭。正如《河上歌》所唱的‘同病相怜,同忧相救’,他和伯嚭都与楚国有仇,就好比惊飞的鸟儿,追逐着聚集到一块,谁能不爱其所近,而不悲其所思呢?何况这个楚国旧人过去对他服服帖帖,办事也极为可靠,所以伍子胥也从未怀疑忌惮过伯嚭,今天怎么会如此糊涂!
他不由想起当年伯嚭刚刚入吴时,吴国大夫被离对自己说的话。
“君以为伯嚭可以信任吗?恐怕是只见其表,不见其内。我看伯嚭为人,鹰视虎步,本性贪佞,专功而擅杀。如果重用他,恐怕您日后定会受到牵累!”
当时伍子胥不信,还是向吴王阖闾推荐了伯嚭,可时至今日,他已经有所警觉了……
随即,文种被请出帐外等待,而在帐内,吴国的第一和第二大臣开始在存越和亡越上,发生了巨大争执!
“吴国与越国,乃仇雠敌战之国也。吴越周边三江环绕,民众无处迁移,故而在这一隅之地内,有吴则无越,有越则无吴!此乃天地形势注定,根本无从更易!仆臣听闻,住在陆地上的人习惯于住在陆地上,住在水上的人习惯于住在水上,北方中原的干燥之国,吴国就算攻而胜之,也不能久居其地,不能乘其车马。唯独越国,与吴地语言相近,习俗相通,吴国攻而胜之,便能占据其地,民众能乘越舟,纵横江河之间。此乃灭越之大利,无论从仇怨还是利益而言,越国君必灭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到时候再追悔就来不及了!”
伍子胥不愧是大行人,分析起利弊来很有一套。
但他对夫差的了解,却仍不如伯嚭几分。
“大王啊,大行人虽然说灭越有利,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灭了越国,吴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充其量不过是一堆打烂的,空无人烟的土地,要是这样的话,这次伐越行动的花销就无人支付了。”
夫差的目光在伍子胥和伯嚭身上来回而动,最后还是对伯嚭的说辞更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