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哥死定了。
这是张邦德的第一感觉。
抱着窥探隐私的想法悄悄打开了包袱。
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条玉带看样子还能值几个钱。其余的不过是一些笔墨纸砚,以及几本书,打开书看一下,发现不过是《论语》一类的汉文书籍,最有意思的是里面还有一本棋谱。
张邦德背着包袱回到了运河边上的小房子,把包袱递给了郑氏,见小鹦哥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就不满的对郑氏道:“孩子还小,你总是打骂她做什么。”
郑氏的脸色极为难看,只看到了包袱没见到人,她的心一瞬间就变得冰冷。
匆匆打开包袱看到了那条熟悉的玉带,泪珠儿就滚滚落下。
张邦德抱着小鹦哥一边用拨浪鼓哄孩子,一边对郑氏道:“也不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想的,原本好好地待在杭州这边,我就能把他以雇佣的名义带出来,结果呢,他偏偏跑去了马六甲找死。
虽说采硫磺十年就能归化如大明海外籍,可是,采硫磺这种活计是人干的活吗?听说在南洋采硫磺的人一般都是大军抓来的奴隶,战俘,就因为死的快,跟不上硫磺采集进度,官家才会开出这么一个条件来,他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十年以后。”
郑氏抱着玉带默默地坐在那里,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死气。
她相信张邦德说的是实话,因为在她眼中,张邦德就是一个能一眼看透心肝的人。
大院君死了。
同样的郑氏也非常清楚,大院君李罡真已经死了,并且是死于意外。
她收起玉带,对张邦德道:“夫君与鹦哥儿耍耍,妾身有些疲乏。”
张邦德殷勤的将郑氏送回了卧房,就带着鹦哥儿继续在水缸里放木船。
鹦哥儿很聪明,可以说非常的聪明,很多事情一教就会,尤其是在念书一道上,让张邦德突然之间有了别的想法。
这样的好孩子就该送去书院读书!
只是到了书院之后,就要离开母亲,离开这个家,张邦德多少有些舍不得。
现如今的杭州,不论是玉山书院分院还是玉山大学堂的分院都在疯狂的搜刮有天赋的孩子且不分男女,只要是在小小年纪就已经表现出极高读书天赋的孩子不论大小都在他们搜刮之列。
孩子一旦被选进了书院,以后的衣食住行就不用家里人管除过寒暑两季能回家看看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必须留在书院接受先生的教导。
fù_nǚ 二人玩累了郑氏依旧没有从卧房里出来,张邦德觉得很有必要带孩子去玉山书院分院,或者玉山大学堂的分院走一遭。
万一孩子有这个天赋呢?
拿定了主意之后,张邦德就让两个朝鲜仆妇告诉郑氏他准备带着孩子去见见先生。
张邦德将小闺女抗在脖子上带着她嘻嘻哈哈的离开了家。
很快,张邦德就发现,只要离开那个小院子,这个孩子立刻就变得欢快了好多,于是他决定晚一点再回去,反正杭州的晚上有的是热闹的去处,而他又不是没有钱!
郑氏听着张邦德带着孩子出了小院子就立刻坐了起来,关上卧房的门就挑开了玉带上的缝线很快一张绢帛就出现在眼前。
郑氏抖开绢帛绢帛上苍劲有力的文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是一封传位诏书。
抱着这封诏书,郑氏泪如雨下。
当初,就是她将这封诏书缝进这条普通玉带的。
如果李罡真还活着,他一定不会丢弃这条玉带的。
这一切都只能说明,李罡真已经死掉了。
而且是死的不明不白。
臭地是个什么地方,郑氏知道的非常清楚,在那里,只有无休止的折磨,无休止的杀戮,与无休止的死亡。
大明市舶司对这里就谈不到管理,法度在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不是在那里实在是活不下去,她也不会跟着人贩子走了。
张邦德说李罡真去了马六甲采硫磺,一定是该死的市舶司的人员告诉他的,以李罡真的性情,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哪里能底下身段去马六甲当奴隶。
之所以会这么说,一定是害怕张邦德追究,不得不骗他一次,反正死无对证。
仔细的看了一边传位诏书,郑氏就重新将诏书缝进玉带,装在一个木头盒子里仔细放好,这才静静地躺在床上,瞅着外边的半轮残月,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