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了炕,舒爽喟叹,还打了个滚儿。
骨碌至原位,发觉容落云仍立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霍临风拍炕:“宫主,上来。”
容落云脱鞋上炕,跨过这人,到里头翻身躺好。他朝内躺着远离对方,颇远甚远极其远,挨着墙,墙上的霉味儿熏得他难受。
偏生霍临风烦人:“宫主,你在面壁吗?”
容落云腾地转身,晃得心肺一阵抽痛,忍不住蜷缩成团。霍临风立即倾身看他,大手抚上他胸口镇痛,嗡地,他想起探心脉那景儿,顿时羞恼七窍生烟,并罕见地骂了句脏:“少他娘摸我!”
霍临风支着身体:“我慰你伤痛罢了,昨日疗伤摸你的背,你怎的不说?”
弟子与宫主顶嘴,造反不成?容落云气虚身弱,全凭眼睛造势:“本宫主求你疗伤了?求了吗?”桃花眼迸出梨花针,“未记错的话,没有罢?”
霍临风道:“没有又如何,如今你身子里灌着我的真气,想耍赖?”他的少爷脾气、将军威风全跑来了,“穿衣求了吗?浣发求了吗?连我上你的炕也是你主动提的。”他冷哼一声,“原来宫主不止喜爱先奸后杀,还喜爱过河拆桥。”
容落云气得抓枕头打人,使不出力,软绵绵挥舞两下。霍临风却猛地攥住他小臂,恼怒变成惊喜:“这只手能动了?!”
他一愣,用的是左手,手掌竟然恢复些知觉。霍临风托着他的手腕,捏他的手指,捏到小指时勾住,叫他试试能否蜷缩。
他有点疼,但忍住疼做到了。
两指呈勾连状态,犹如垂髫小儿拉勾许诺。霍临风轻轻一拉,轻轻说道:“拉勾上吊……”抬眼和容落云对视,仿佛不曾针锋相对,“宫主,别再孤身涉险了。”
明明是手勾着,倒像是心勾着。容落云问:“我若再遇险,你还救我吗?”
霍临风回道:“救了却惹嫌,我又不是贱骨头。”
容落云张张嘴:“那些是气话,虽然……我也不知为何生气。”他扭脸看灰败的墙,霉味儿叫他清醒,“我是感激你的。”
时冷时热,时羞时凶,像个漂亮疯子。
勾缠的小指晃了晃,霍临风将那句小谣说完,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给容落云掖好被子,隔着一臂距离背身躺下,有些倦了,呼口气闭上眼睛。容落云兀自睁着幽黑瞳仁儿,他许诺不再孤身涉险,那对方呢?
“杜仲?”他叫,“你许诺什么?”
他觉得一切很不真实。对方背着他登了四百阶,揩去他颌边的油滴,狗发狂时捂他的眼睛,以及跟他吵架,和他拉勾,都那么不真实。
他希望是真的,于是认真地说:“不要骗我,可以吗?”
霍临风倏地睁眼。
他的名字都是假的,来历、出身、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他装睡不答,因为这一次他不想骗容落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容心情日记2:春,有风。因为疗伤,我把杜仲轻轻地榨干了,回去后许他休沐半月罢。今天吃了烤兔,好香,只是……油大了些。还有,那本经书我没有读进去,拿着装模作样而已,佛祖莫怪,我错啦。
第24章
天快明时最冷,屋外的野狗都挨着取暖。
霍临风梦见冬日里的大漠,落了雪,黄沙被掩在下头。他抱肘独行,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半晌看不到落脚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