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怎的不痛快?”他问。
容落云说:“想起一些儿时的事儿,魇住了。”而后头顶一暖,大手轻揉他发心。霍临风道:“我大哥说,魇住时揉揉脑袋就脱身了。”他扯谎,明明从小到大,霍惊海都是一拳将他揍醒。
容落云一点点回神,照顾容端雨睡下才离开。
他们回不凡宫去,天快亮了,冷桑山下一片暗悠悠的绿色。霍临风解下长剑扛着,每回胜仗后都这般松快模样,此刻还用剑鞘撩容落云的袍角。
惯会招猫逗狗,最喜寻衅滋事,偏生理直气壮。
容落云足足忍耐一里地,忍到头,故意慢步被打了腿。他哎呦一声,捂着腿肚蹙着眉,那样子仿佛筋断骨折。
霍临风一副了然神色,不拆穿,拄剑半蹲:“宫主,上来。”
望着那宽阔肩背,容落云想起对方背着他拾阶,想着想着便倾身一扑。勾缠脖颈,腿夹腰侧,他替对方握住长剑。朝前走了,他好似轻若鸿毛,对方的脚步仍旧松快。
他问:“你很高兴?”
霍临风答:“对啊,我是很高兴。”
他又问:“为何呀?”
霍临风高兴得旋身一遭,将人掂了掂。采花贼已杀,城中太平,这足以令他欣慰,至于他为何这般高兴……他说:“因为传言是假的,宫主不是那样的人。”
肩头一痒,是容落云的下巴尖乱蹭。且蹭了会儿,容落云望着连绵青山,低低地问:“你觉得我如何?”
灵碧汤那次,他曾问“你觉得我坏吗”?
现在好一点了,他起码“不坏”了。
可在霍临风听来,那语气仍不自信,只是藏着点矜持来保留体面。他如实回答:“相处至今,宫主甚是讨人喜欢。”
容落云好难为情,想问讨什么人?有多喜欢?嘴唇开合犯了病似的,脸薄得把话憋在喉间。他一早猜想,沉璧殿拥抱时,霍临风是不是就要说呢?
当晚雨夜,霍临风等他归来是不是也要说呢?
这场变故让霍临风“忘个干净”,眼下事情了结,是否该说了呢……他急得乱扭,绿树青山遮不住面红,决明剑叫他握得像绝命剑。
他可是堂堂宫主,他杀人向来不眨眼的,他怎能受这份憋屈?算了!眼一闭、心一横,他巴巴地凑人家耳边:“杜仲,你喜欢……”
“……我姐姐吗?”
他打了退堂鼓,这退堂鼓叫他打得劈山开石,震耳欲聋。
霍临风忍得内伤,答:“端雨姑娘无人不喜。”
容落云急忙诌道:“我师父是大哥的父亲,我和大哥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一起长大的。”驴唇不对马嘴,却絮絮起劲儿,“大哥待我最好,我也最依赖他,等师父出关我们便能团圆了。”
笨嘴拙舌欲惹人妒忌,其意比天明。霍临风不中计,却出神地幻想容落云儿时……小落云,傍在师父身旁练功读书,是怎样一幅光景?
他曾骑在霍惊海肩上打枣,便问:“宫主儿时,可曾骑在大宫主肩上打枣摘果?”
容落云老实答:“我用夺魂掌撼树就好。”
霍临风从小被霍惊海军法处置,又问:“宫主儿时,可曾犯错被大宫主打屁股?”
容落云真的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