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止憋着些话。
他问:“你有事?”
杜铮反问:“二宫主,你真打算要了我家少爷?”
这话臊得慌,两人关起房门窃窃私语还好,叫旁人问出来十分滑稽。霍临风装聋作哑,只一味地低头扒饭,仿佛饿得狠了。
容落云原本也想装傻,可臊归臊,却好奇更甚:“不成?还是你觉得荒唐?”
杜铮一向直白:“当然荒唐!少爷又不是未出阁的千金,谈何要不要的!”再说了,他凑近些,意图附在容落云的耳边,“自古断袖皆悄悄,哪有明目张胆的道理。”
什么未出阁,什么千金,天还没黑又说什么断袖,霍临风恼羞成怒般,脸一沉,将这不着调的小厮撵了出去。
屋中无人伺候,闭着门窗,顿时一片清寂,容落云不动声色地瞄霍临风一眼,难断对方心情,便夹一颗糕上的赤豆,搁在对方的碗里。
霍临风盯着白饭中的一点红,半晌默着,用箸尖儿轻轻拨弄。
门外正黄昏,余晕见缝插针地洒进来,橙红光斑星星点点,靡丽得不似正经人家。待橙红渐成嫣红,霍临风夹起那颗赤豆入口,冷了,但愈发的甜。
他说:“容落云,你要不要我,我也不会是旁人的,咱们都心知肚明。你退后至那般境地,无非是因为在乎我,可你还未想好,说明你心里那道坎儿还过不去。”
眼下轮到容落云默不作声,仅余几粒米,他漫长又缓慢地嚼着,霍临风偏头看他,夺下他的碗,换成一盏汤,说:“你瞧,故作轻松,一句话便打回原形。”
容落云望着碗沿儿,不想露怯,亦不想说这个:“那你莫再打我。”
甚为委屈的语气,幽幽怨怨,仿佛真的挨了打。霍临风的心肠被这一句刺激得变软,被晚霞浸染得变热,改口道:“那好罢,此战了结之前我们都不说了。”
一餐饭用完,天黑透,直至夜深该沐浴登床,容落云一步也未踏出过房间。此地与西乾岭的将军府不同,他觉得拘谨,主也好,仆也罢,他脸皮薄得怕跟人撞上。
沐浴完,容落云湿着头发盘坐在床尾,褥间铺散着几身衣裳,是霍临风命杜铮给他买的。月白的,青色的,依照他素日的喜好,军中风沙搓磨,还有几身色深厚重的。
他一一叠好,最后一件衫子里,抖搂出一只白瓷小罐,半掌大,盖得颇紧,打开是雪白雪白的脂膏,逸着兰花香气。
容落云低头端详,好像在姐姐的妆镜台上见过类似的东西,莫非是涂面的?他赤足下床,踩着厚毯跑到小室门口,稍一定睛:“哎呦!”
霍临风刚从桶中出浴,一丝不挂,正拿着布巾擦拭,闻声觑向门边,说:“被瞧去的是我,你哎呦什么?”
容落云垂眸盯着地毯,毯上花纹勾缠,这朵牵着那朵,这枝勾搭那枝,于是乎,他的目光从脚下朝前游走,望见霍临风湿淋淋的双足,不禁往上,修长的小腿,两膝,结实的大腿……
“看哪儿呢?”霍临风问。
倏地,容落云撇开眼,心虚惶恐的模样犹如惊弓之鸟。“没、没看什么。”他这才想起来意,两手捧着瓷罐,“这是何物?”
霍临风囫囵擦了擦,寝衣寝裤早备好的,他不碰,从梨木架上扯一件滑溜溜的丝袍。披上,那般松垮,走近对方时几乎要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