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看向笑呵呵的小石头,小家伙在家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过几个月他的弟弟或妹妹出生,放在他身上的关注力肯定会分薄,小家伙能适应吗?虽然已经提前和他做过思想准备,可他很怀疑小石头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说的话。
“我明白的。”陆煊重重点头。
“走,不能再吃了,你们刚吃了饭没多久。”顾青云先让陆煊去休息,即使他是和吴文共一骑,肯定很累。
陆煊没有拒绝,乖乖休息去了。
傍晚,顾大河夫妇回来,见到陆煊都很高兴,又有点拘束,不过陆煊总归是一个小孩子,包括顾季山他们,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陆煊一共在林溪村待了五天,除了和顾青云聊天叙旧外,就是和小石头到村里玩耍。
当然,一般都是下午才能出去玩。早上两人还要跟着他读书识字。
即使顾青云已经不是陆煊的老师了,可他觉得学习不能断,所以就根据他的进度来安排他的学习。而小石头,一直在背诗和识字中。
这活脱脱就是城市小孩下乡嘛,看哪都新鲜,明明想要买鱼很容易,偏偏要和村里的小孩去河里抓鱼。怕他们出事,顾青云和吴文只能在岸边看着。
射箭、爬树、掏鸟蛋、游泳抓鱼、抓鸡斗狗……两人疯玩,感情越来越好。
顾青云很奇怪两人相差五岁,第一次见面时还互有敌意,这才几天的功夫,两人就好成一个人似的。小石头还对陆煊崇拜得很,一口一个“小宝哥哥”地叫,经常露出星星眼。
陆煊似乎也很喜欢他,走到哪都带着这个小跟屁虫,享受着他的崇拜。
看得出这一年来陆煊是下了苦工的,骑射、学业方面都比一年前有进步。他家是武将出身,跟着人练武,身手很好,表现出来就是动作很利索,爬树都比别的小孩快很多。
吴文看得目瞪口呆,总觉得自家小大人般的世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皮猴子,让他大吃一惊。
分别的时候终于还是到来,陆煊能来这里住五天已经是极限了,再多陆泽就该催促了。要不是陆泽不能擅离职守,他肯定会亲自过来抓人。
陆煊还有功课要做,不能在这里玩野了。
离别的时候,陆煊拉着他和小石头的手依依不舍。
顾青云和他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约定会继续通信保持联络,陆煊阴沉的小脸这才放晴。
当陆煊骑在马上要走时,小石头一下子反应过来,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个劲地伸手叫:“小宝哥哥,小宝哥哥,不要走……”
陆煊从吴文怀里伸出头来朝后面挥挥手,叫道:“小石头,要记得我!”话音刚落,马就走远了。很快,六匹马就这样慢慢变成一个黑点。
出了林溪村后,吴文没有快马加鞭,只对着坐在他面前的陆煊轻声道:“世子不必伤心,以后顾公子肯定还会在京城任职,将军还有两年就任期满了,到时说不定会调回京城呢。”他也只能这样安慰了。
陆煊用袖子擦擦眼睛,“嗯”了一声。
他想起这五天在林溪村的日子,无忧无虑的,有夫子和小石头陪同,夫子的爷爷奶奶、爹娘都很和蔼可亲,村中的小伙伴很顽皮,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林溪村的山山水水……这一切是这么地美好。
不过他不可能待在这里一辈子,他的家不在这里。
“今天回府,将军一定很高兴,他肯定也想你了。”吴文又说了一句。
陆煊点点头,想到父亲也很是思念。随即,他握紧拳头,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学好本事,像夫子说的,学好本事谁也夺不走,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即使没有爵位,也一样能建功立业。只要自己真的有本事了,心就会稳,就不会患得患失。
他想起这几天,三人朝夕相处,夫子即使考中进士了,仍然每天早起读书锻体,傍晚练字,从不间断,心中有了一股明悟。
“驾!”吴文扬起马鞭,骏马飞驰起来。
身后的五名亲卫也跟着加快速度,马匹轰隆隆经过,徒留下一地烟尘。
*
陆煊走后,顾青云父子的心情都低落了一阵,不过没过多久,另一件事的到来就让顾青云转移了注意力。
那就是立碑。
顾伯山和顾季山一直为这事忙活着,好不容易吉时到,石碑又刻好了,就开始举行立碑的仪式。
这些东西都不用他去准备,他只要在立碑那天出席就行。
这块进士石碑最终决定竖立在村头这里,只要进出和路过林溪村的人都能看到,村里人对此也很重视,不管是不是姓顾的,都自动来帮忙。
顾青云特意注意了下,石碑上面的内容写有他的生辰、名字、籍贯、具体到哪一年中的进士,名次排在第几,这些都写上了。
看着高高耸立的题名石碑,还有周围村民的兴奋与自豪,顾青云心里也很兴奋。
二十年的努力,自己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立碑后,顾青云在家的时间就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这天,顾青云正在给顾青平和顾青安上课。回来的这段时间,兄弟俩都是在县城的私塾学习,不过隔个几天就会回来一次,向他询问有疑惑的题目。
后来二婶李氏觉得这样不行,见顾青云有空了,就向私塾请假,让兄弟俩都一起回来接受他的教导。
顾青云没意见,只要他们想学,他就乐意教,不想学的话,他也不强求。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好,这次就讲解到这里。”顾青云看了一眼墙角的漏壶,宣布下课。
顾青安一听,呼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叫道:“大哥,如果你一直教我们就好了,你教的我很容易就明白,夫子教的我还得很久才理解。”
顾青平继续翻书,闻言就点头同意,颇为渴望地看着他。
顾青云看了他们一眼,笑道:“那你们跟我去京城?”
两人一怔,面面相觑,随即猛地摇头:“不,京城……太远了!”
顾青云笑笑没说话,开始收拾东西。顾青平的进度还是可以的,已经学完四书五经,内容掌握得不错,可还有一些边角的知识没有背熟,算学学得还行,只是不能灵活运用。
运气好的话,明年考上童生没问题,除非出题者出的题目太偏。
总而言之,二弟顾青平的基础还不够扎实。顾青云有些奇怪,明明顾青平很刻苦努力,可不知为何,他看书的效率很低,还比不上顾青安的。
小时候二弟比三弟活泼多了,没想到长大后两人的性子却反了。
顾青云想起二叔和二婶那望子成龙的心态,估摸着是给了两个弟弟很大的压力。
这应该和自己有关,自己是参照对象,所幸两个弟弟没有怨恨自己,毕竟这是一件很拉仇恨的事。
可对方是长辈,顾青云虽然觉得不该管,但还是决定要说一下,让二叔和二婶不要给两个小的太大压力。天天压着他们在家读书,想出去逛逛街都要再三申请,还限定时间,比后世的某些家长还有得一拼,别最后弄出两个书呆子。
正在暗自琢磨的顾青云并不知道,在县城的顾二河和李氏也说到了兄弟俩读书的问题。
“当家的,你说到底要不要让儿子跟青云去京城?”李氏见没有人来吃饭了,就开始收拾桌面。
“我听儿子说,青云讲的东西他们都很容易弄明白,这样的话,我就想着是不是让他们跟去京城。”李氏一想到这里就一阵激动,这可是京城啊!皇帝老子住的地方!
自己的儿子去那里就是转一圈回来,感觉都和别人不一样。
顾二河也在收拾东西,闻言就摇摇头道:“你哪来的想法?京城是想去就去的吗?那么远,来回要两个多月,儿子还那么小,去那么远你放心吗?”
“那我们跟着去啊!”李氏脱口而出,“反正在京里青云是官老爷,肯定比在林山县强,到了那里我们还可以开小食店。”她也知道让顾青云一家养着自己不好,当家的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咱们的手艺只是一般,去京城不行,不能让侄子养着我们,你不怕丢脸我还怕。”顾二河猛摇头,瞪了她一眼,“你不要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青云是去当官,你让平平和安安跟着去,那不是给他添麻烦吗?”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侄子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人,他一定不能拖后腿,有青云在,他这个铺子和院子才能稳稳的,在林山县谁也不敢欺压。
“有什么好麻烦的?都是亲兄弟。”李氏嘟囔了一句。只要她儿子跟着他哥哥学,以后还愁考不中进士吗?
想到那天办酒席时,那些光鲜的太太少奶奶们对大嫂的奉承,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一股股酸气,难受极了。
“亲兄弟也不行。”顾二河摇摇头,“平平他明年就要下场了,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跟着去还能学多久?而且到时谁送他回来科考?这考秀才是要回原籍的。”
李氏一听,很是泄气,随即眼睛一转,马上道:“那就让安安去,他还有好几年才考啊。这段时间谁不羡慕咱家出了一个进士?有青云在,安安肯定比在林山县学得好。”
这话一出,顾二河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