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考官们的熬夜批卷,顾青云按照自己的进度来合理安排时间,每天大约现代时间十点准时上床,早上四点钟就起来改卷,中午还会小憩一会,如此一来,更显得他神采奕奕。
其他考官羡慕妒忌恨,纷纷说道:“还是顾大人年轻经得起折腾,咱们这身老骨头就受不了了。”
顾青云无语,批卷是一个很大的工程,花费的时间长,要耐心极佳,所以当初陈学士和他选择同考官时,那些年龄太大的都很少选中,如今这帮人都是壮年,年纪最大的也才五十多岁,不算老。
陈学士打了个哈欠,仔细看了一眼顾青云的脸色,吩咐他:“慎之,你去考场走动走动。”一共要改将近三千五百张的卷子,大家每天定下自己的任务,不完成的话去睡觉心底都不踏实。他昨天晚上看到几张答案精彩的卷子,中间看了又看,花费的时间就多了,导致睡眠不足。
看来自己年龄大了,比不上年轻人了。
顾青云等自己做了主考官后才知道,有一些答卷或是空白或是只写一点点内容是不用誊抄的,这种卷子没有改的价值,所以相比四千的人数,他们要改的试卷会少一些。即便这样,三千多份答卷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量。
“诺。”顾青云面无表情地拱拱手。
其他考官见状,立马哈哈大笑,这不是取笑的意思,大家都是过来人,如今是考试的第五天,天上一直没有下雨,如何不知道现在考场上的气味到底是何等模样?反正昨天陈学士去逛了一圈回来后就赶紧先去换衣服才敢进门,一张脸更是黑得厉害。
顾青云双手负在身后,被外帘官们簇拥着走在考场的过道上,他怕自己的手不放在身后的话,会忍不住掩住鼻子。那样的话,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呕,这味道,绝了!
经过一个茅房时,顾青云屏住呼吸,微微加快脚步,即便如此,等他憋不住吸气时,还是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味道。
他身后的外帘官们和他是同样的呼吸动作,整齐一致。
顾青云微微讶然,回头看着他们,意思是:声音太大了,不好吧?
他们也回视顾青云。
众人无言,眼神交流了一会,继续巡逻,只是脚步放得更轻更快了。
顾青云看了下左右两边号房里的考生,发现各种神态的考生都有,有呼呼大睡的,有烦躁地抓着头发的,有打着赤膊的……不像会试,会试的号房是封闭式,只有一个小窗口可以通向外面,考官要看考生的话就得弯腰往小窗口里看,样子颇为猥琐。
乡试就不同了,号房没有门,考生们可以看到对面考生的动作,考官们也能轻易地看到。
看着这些做着熟悉动作的老老少少们,顾青云有些恍惚,一转眼就十几年过去了,他乡试考了两次,十六岁一次,十七岁加恩科一次,一见到这熟悉的考场,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考乡试时的情形,当时他在臭号旁,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张修远却在同一排号房里,只是位置比他好太多了。而第二次考试,是黄言成坐在他对面。前几个月刚和他通过信,对方还在考乡试,估摸着他如今就在越省的考场上苦熬着。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那时他唯一的乐趣就是观察其他考生的动作,这让他更有信心。
前世不知从哪里听过一句话,据说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就意味着老了,难道自己有变老的趋势了?不行,一定要空出时间锻炼身体!即使是在贡院里,每天晚上和早上都要坚持锻炼。
顾青云握紧拳头,继续巡视。
*
越省临阳府林山县,七月底,简薇他们一行在郡城短暂休整几天后,终于踏上了林山县的桃江码头。
简薇一行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现在码头时虽然引人注目,但还真没有人能认出她的身份。林溪村依然有村人在码头打短工,如果有顾青云和顾三元在的话,村里人一定能认出,简薇的话就不行了。
当简薇下船时,即使看到码头比以前更宽更大,看起来很是陌生,但一看到前面平地上的建筑物,她的泪水就几乎夺眶而出。一想到离这里不远处的县城里,自己的爹娘就在里面,恨不得马上进去见他们。
只是到底当家做主这么多年,加上有孩子在身边,简薇摸摸顾景因为生病瘦了一圈的脸蛋,还是决定先回林溪村。反正这次回家要住几个月,不着急。
码头人又多又乱,不过有方忠和小满在,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让小满去给顾二河报信,听到伙计说东家不在家,走亲戚后,简薇就不再理会其他事,径直租用牛车往林溪村赶。
她和顾青云回来前没事先写过信回家,觉得都要回家了,干脆就不写信了,免得他们人到信可能还没到。
于是,可想而知,当简薇他们出现在村口时,被村人通知的顾家人听说后是何等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