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这就是慕念春主仆的早饭。
石竹瞪着桌子上的早饭,仿佛瞪着生死仇敌。慕念春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主动拿起了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又干又硬,还有些涩味,实在难以下咽。可如果不吃,就没体力支撑下去。
“石竹,你也吃。”慕念春轻声说道:“不吃东西可没力气。”
石竹一脸难过的应道:“奴婢吃什么都行,可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
慕念春还有心情开玩笑:“偶尔吃一回,就当是尝尝鲜了。”
石竹哭笑不得,却没再说什么,迅速的吃了馒头喝了稀粥。虽然东西都很难吃,不过,总能果腹。吃完了之后,全身的力气果然恢复了一些。
过了片刻,门外的黑脸侍卫又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端走了碗筷。
“等等,”慕念春忽的叫住了黑脸侍卫:“善能师太在哪儿?我要见她。”
黑脸侍卫板着脸孔说道:“将军吩咐过,你只能在屋子里待着,不准踏出屋门半步。”
慕念春从善如流的改口:“好,我不出去,那就请善能师太到我的屋子里来。这总行了吧!”
黑脸侍卫:“......”
忽然被人掳了来,不是应该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吗?这位娇娇弱弱的慕四小姐还真是奇怪,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死活。
慕念春见黑脸侍卫没有一口回绝,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放软了语气说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善能师太也是女流之辈。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你们就在门外守着,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
将军一大早就易容悄悄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黑脸侍卫是这几个侍卫中的首领。他略一犹豫,才没什么表情的答应了:“好,我这就让那个女尼到你屋子里来。不过。你千万别想着逃走之类的。踏出屋门半步,就休怪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慕念春暗暗松口气。
过了片刻。那个黑脸侍卫带着善能过来了。
慕念春在看清善能之后,面色陡然一变,快步走上前握住善能的手:“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黯淡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在额间一探,烫的吓人。就连手也比平日烫的多。
善能挤出一丝笑容,笑容里有些令人不安的恍惚:“没什么,大概是有些发烧了。”
她本来就重病未愈,昨日见了韩越心神俱震心力交瘁。又在地上昏睡了半夜。早上醒来的时候便浑身发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慕念春心里一沉,忙和石竹扶着善能坐下,然后对黑脸侍卫央求道:“她的头烧的厉害,这么下去,身子肯定吃不消。还请帮着抓些退烧的药来......”
黑脸侍卫这次却半点都不肯通融,一脸不耐的应道:“发点热又死不了人,用不着喝药。”
将军再三叮嘱过,谁都不能出院子半步,免得泄露了行踪。就连一日三餐都不能出去买。只能由几个不谙厨艺的汉子折腾。他们早上也吃的是稀粥馒头。
慕念春无奈的退而求其次:“没有药,那就麻烦帮着烧点热水吧!”用水擦洗身子也有退烧的效果。
那黑脸侍卫不情愿的答应了。
很快,热水就送来了。
石竹将善能扶到床上。慕念春用拧过的湿热毛巾为善能细细擦拭。善能昏沉中对慕念春笑了笑,感激的低语:“麻烦四小姐了。”
慕念春轻声道:“我们虽无师徒之名,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师傅看待。如今我们又一起落了难,彼此守望照顾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你和韩越是什么关系?”
听到韩越的名字,善能眼中闪过难以形容的复杂。她不答反问:“你和韩越之前就相识?他似乎对你恨之入骨。”
这一次,轮到慕念春哑然了。
韩越闯进屋子里来的时候,善能也在场,亲眼目睹了韩越对她的异常之处。“被齐王牵累”这样的借口,用来忽悠石竹还行。却骗不过善能。
幸好,善能也没追问。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房顶。想起昨夜韩越饱含恨意的冰冷话语,心里涌起无尽的苦涩。
当年的事......她实在是有苦衷的。可不管是什么苦衷。韩越恨她都是应该的。一个八岁的孩子,没了爹没了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里生活了四年。又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也怪不得他这么恨她这个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