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氏醒过来以后,就要回县城。丈夫被打死如今无人管,他们不能丢下不管。
玉熙就问了一句话:“你现在回去,你几个孩子怎么办?”要知道,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五岁。失去了父亲,若是再失去母亲能不能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曼娘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一脸恨意地说道:“我们也回去。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玉熙微微摇头说道:“就你们几个,给他塞牙缝都不够。马柱牺牲自己让你们逃出来,你们若回去落入戴阎王的手里,马柱就等于是白死了。”
简氏听了这话,搂着小儿子哭着道:“孩子他爹、孩子他爹,我该怎么办?”回去,不妥。不回去,她这心仿若被千万根针扎着似的疼。
曼娘几人,也跟着一起哭。
玉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暂且忍耐下,等过两日我带你们进城。”
马家大郎有些不安地问道:“老夫人,这样会不会牵连你们?”那戴阎王杀人不眨眼,他怕自己一家牵连这位好心的老人。
玉熙摇摇头道:“不用担心,他奈何不了我的。你爹已经没了,以后你们家就靠你支撑了,你得担起自己的责任。”
马大郎点头道:“我知道。老夫人,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昨日惊魂未定,都忘记感谢恩人了。若不是这位老夫人,他们一家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回屋后,启佑有些忧心地问道:“娘,我们后日就进城吗?”
见他这个样子,玉熙问道:“怎么了?”
“如今县令不管事,谷城县的衙门由县丞说了算。若是这个戴阎王狗急跳墙攻击我们,他们人多势众,我怕会吃亏。”虽然林阔他们身手好能以一挡十,可要戴阎王豁出命跟他们斗,也是很危险的事。
启佑自己是不怕,可玉熙年岁大了受不得惊吓,所以他不敢冒险。
玉熙笑着说道:“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一个地痞流氓还能吓住我。”她等余志回来再进城,不是怕了这戴阎王,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启佑说道:“娘,要不我们去江城调一些人马过来?”襄阳的知府知州已经靠不住了,所以他就想去江城调人来。
玉熙摇头说道:“一旦从江城调兵,襄阳的官员很快就会知道。若襄阳的官员真得了戴阎王的好处,得了这个消息肯定就会做出应对。到时候,我们可能治不了他们的罪。”
曹仁的事玉熙当时没管,是因为纳妾不算违法违纪。可这次的事件性质却不同,谷城县出了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东西,不说襄阳知府,就是湖北巡抚以及布政使这些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会给襄阳官员通风报信。这样,到时候能推脱责任。
启佑有些懊恼:“早知道,当时就该多带些人手了。”这次,包括女护卫在内才十六个人。看着不少,可真对上心怀不轨的人还是不够呀!
玉熙笑着道:“别愁眉苦脸了,天塌不下来。好了,我等会要做月饼,你要不要来帮忙?”材料都买了,等会就动手。
启佑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的。
八月十五是全家团圆的节日,马家出了这样的事,玉熙也没叫他们出来吃饭。就跟前两日一样,让厨子送了饭菜进去。
御厨做的饭菜,味道那不是一般的好。可惜马家mǔ_zǐ 六人,如今半点胃口都没有。再美味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八月十五的晚上,玉熙带着启轩两兄弟在院子里望月。
玉熙坐在一条凳子上,与启轩兄弟两人说道:“记得你们小的时候有一次中秋问我,为什么爹不陪着一起过中秋。”
启佑已经没了印象了,毕竟过去五十来年了:“爹那时候肯定是出征了吧?”除非是带兵打仗,否则云擎都是留在家里的。
他自问自己是好男人了,可跟他爹比还是有差距的,因为他是不可能什么都顺着妻子来的。不过也是如此,才能让他娘死心塌地了。
玉熙颔首:“是啊!你们小的时候,他经常在外打仗。”那时候他们夫妻真是聚少离多,还是进了京城夫妻才没怎么分开过。
说到这里,玉熙叹了一声道:“你爹一个人在下面,不知道多孤单呢!”也是儿女不让,若不然她早就下去陪老头子了。
启佑心头一跳,忙道:“娘,爹怎么会孤单呢!你看封伯伯跟崔叔叔都在下面,有他们陪着,爹肯定过得很乐呵的。”
玉熙看了他一眼,这兄弟跟妻儿怎么能比。不过见启佑眼中流露出忧色,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第二日,玉熙找了村长聊天。这一聊天玉熙赫然发现此地的赋税跟徭役竟然特别重。特别是徭役,老百姓一年要出两次。
村长以前念过书会说官话,所以也不用翻译了:“就算身体强壮的青壮年,每次服了徭役回来都要好好休养一阵。身体稍弱的,得病上一场。”也是被逼无奈,若不然老百姓哪会愿意去服徭役。
老百姓是要服徭役,不过朝廷有规定一年一次。轻省的活,保证一日三餐吃饱。而繁重耗体力的活,不仅伙食好,每人每天还有十文工钱可领。在谷城县,这些百姓不仅多服一次徭役,还吃不饱饭。至于工钱,更是没有了。
启佑的脸,直接黑了。
至于赋税,除了朝廷规定之外每亩地还要征收四厘银子。另外,官府不收粮要百姓拿银子去交税。可一到丰收的时候,粮食又被压价。以致老百姓,苦不堪言。
玉熙询问了许多的问题,而里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说到中午,玉熙跟启佑才回去。
里长的媳妇有些抱怨道:“老头子,你跟个外乡人说那么多做什么?万一被衙门的人知道,你这里长不能干了是小事。万一这些人打击报复,到时候怎么办?”外乡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们倒霉了。
“你懂什么?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我们谷城县的百姓说不准能重见天日了。”若只是救了马氏一家人,只能说他们善心。可这些人然问起了赋税徭役,普通人怎么会关心这些。
里长媳妇愣了下,然后问道:“你是说,这些贵人会管我们谷城县的事?”想前些年赋税徭役都只现在一半,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却没想到,自这县丞上台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别出去瞎囔囔。若不然,真就为家里遭祸了。”他之所以敢说那些话,是料定玉熙等人不会说出去。到时候,衙门的人真追究咬死了不认就是了。
里长媳妇道:“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就为儿孙,她也不敢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