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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捉虫)(2 / 2)

“主子!”


“主子!”


“……”


一声声,几乎都是嘶喊出声,闻柒终究没有再掀开眸子,容颜纸白,如水墨的画儿,毫无颜色。


原来,这个女子不是神,她也会倒下,也会怎么喊都喊不醒,就这样沉沉睡去。


他的猫儿,怎么总是这样抓疼他的心,快要揪扯得不能动弹,他抬起手,不敢碰她,颤抖得厉害,有些无措,有些惶恐地将女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乖,不怕,我、我带你……回、去。”


她不怕,是秦宓怕了,不然如何声不成声,不成语句。


秦宓抱着她,跃下了城池,风起风落,吹乱了女子的发梢,她却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秦宓静静地看她,落在城下,血色的土壤,他一步一步,走得竟有些踉跄。


唐也将军连忙趁势大喊:“快,动手,杀!”


“挡我,死。”未曾抬眸,秦宓的脚步不停,依旧看着他怀里的女子。


马啸一声,唐也将军骤然落马,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谁也不知道,这个男子何时出了手,或者,他杀人,不需动手。北沧阑帝,太可怖,为了怀里的女子,已然,满身杀伐。


南诏大军退开,手中剑戟甚至拿不稳,北军在外,步步紧逼,战火不曾熄过,漫天惨叫里,秦宓目下无尘,一步一步朝着那对男女走去。


达落护着东陵芷,退后三步,满脸戒备,东陵芷却怔愣出神,望着男子,望着那满眼森冷的杀气,她心如死灰。


秦宓抱着怀里昏睡的女子,缓缓抬起眸子,冰冷森寒至极:“你们不该动她。”


达落挥剑砍去:“秦宓你——”


话只有半句,金玉镶绣的绯色衣袍骤然卷起,达落手中的剑已断,嘴角,汩汩喷血,内息奔腾,汹涌喷出。


“噗!”


血溅三尺,达落飞出,狠狠砸地,呕血晕厥。


一招都没有过,剑断人殇,秦宓的功力,竟如此恐怖。东陵芷睁着眸,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裹着衣衫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秦宓会杀了她,会的,为了他怀里的女子,兴许不用一招,不需出手便能轻而易举取她性命。


她退,退……


秦宓说:“你们都该死。”嗓音,毫无温度,全是喧嚣的杀气,几乎灼得人发烫,他逼近。


东陵芷步子骤然一顿,抬起眸,慌乱凝成一抹决绝:“我不亏了,有她给我陪葬。”


秦宓突然停了所有动作,灼灼看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是唯一一次,秦宓这样正眼看东陵芷,满眼都只有她的影子,冰冷得好似冻结在了那里。


终于他愿意看她一眼了,那时她九岁,告别南诏远赴北沧,只留了一句话给她母皇:秦宓只要一个眼神,我就愿意给出我这一生。


这个眼神,她一等便是十三年。


东陵芷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她发笑着,“做了什么?你猜到了不是吗?”


秦宓不再言语,敛了眸,自然冷若冰霜,他转身,轻柔地抱着他的女子走远。


这一眼很短,东陵芷用一生,甚至用生命来换,她只能大笑:“哈哈哈……”闻柒,欠了的,该还了。


秦宓冷冷一句:“高阳,全部杀了。”


全部?胜者,降也。四十万大军全部杀了,太过残暴狠绝。百里西楚道:“陛下,降军尚可用。”


秦宓并无多言,看着怀里的女子,眸光分明是柔软的,说出的话语如此森然:“一个不留。”片刻,又道,“除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指东陵芷。


百里西楚只道:“属下遵旨。”她如何不知道,四十万大军要死,因着他怀里的女子,东陵芷能活,也因着她。


大军退让百步,满地尸体,秦宓踩着血染的尘土,抱着女子,远去,完全昏暗的朦胧里,他背影萧条,眸子黯然,将怀里的人儿搂得很紧。


身后,百里西楚一声令下:“全部杀无赦。”


顿时,血光湮灭了半弦冷月,浓浓漫过鲜红的颜色。


百里西楚走至东陵芷前,冷冷睨着:“你真蠢,居然动了她。”


“哈哈哈……”东陵芷癫狂大笑,面目狰狞,扭曲,嘶喊着,“她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便是损之毫厘,这天下,苍生,都要陪葬呢。


城墙之上,叶九望着城下硝烟,呢喃:“还是出事了。”


叶十愣了愣:“老九,爷会杀了我们吗?”


叶九沉吟着,启唇:“会吧。”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会的。”


叶十垂了垂眸子,不再说话,谁都知道,闻柒是爷的命,所以,是她们的命,是天下苍生的命,一损俱损。


史记有言:“天启五十八年,仲秋,北军战南诏于安县,败,降于北军,阑帝斩降军四十万,血流成河染红了护城河之水,百日不褪,城中孤魂不散,日日啼哭,史称安县屠城。”


是夜,郧西郡都,天阴沉,毫无星子,乌云笼月,微微有些森冷。


主院之外,跪了一地人,已经两个时辰了,北沧仲秋的天有些冷,很久没有一人起身。


程大为首,只道:“主子。”


秦宓缓缓走出内堂,一眼冷冰:“不准求情。”不由分说,冰寒的眸里,是杀气,是不由分说的暴戾与嗜血。


梁梁沉吟了很久,说:“爷,若小主子知道——”


“谁敢让她知道就一起去死。”


这次,秦宓动了杀心。这世间,怕是除了一个闻柒,再没有谁能动秦宓一分恻隐之心,即便是他的亲随,也不得他丝毫心慈手软。


“爷。”


“爷。”


“……”


一屋子十几个男人,双膝跪地,不敢央求,却始终不起来,铁骨铮铮的男人,各个眼眶泛红,背脊挺直。


这是第一次,秦宓对自己的人痛下杀手,叶九与叶十跟了爷近十五年,也难免一死,只因那个尚在昏迷的女子。


“滚。”秦宓敛着眸,满脸倦色,眼下浓浓青黛,嗓音轻了,“你们会吵着她睡觉。”


“秦宓。”


忽然,屋里的女子在唤秦宓,他眸光微动,融了满眼冰寒,转身进去,只留了一句:“都滚!”


程大张嘴,还欲再说些什么,白二上前制止:“不用求情了,除了小主子开口,叶九叶十必死无疑,谁让她们护主不利,爷这次不会容她们。”


程大双目通红,一贯不带正经的男人这会儿也神色沉凝:“小主子到底怎么了?”


白二眸子沉了沉,沉默了半天,道了两个字:“血蛊。”


以血养蛊,经血御蛊,这是东陵芷的绝招,她心肺里的血,触之,为蛊,不见伤口,噬入皮肉,中者,毫无所知。


闻主子触了东陵芷的心头血了……程大额头青筋爆出,他吼道:“老子去杀了她。”起身,二话不说就往地牢冲。


身后,梁六突然道:“她死了,也许所有人都活不成,南诏能解蛊之人,娆姜为最,所以爷还留着她,她要死了,你自己想想后果。”


程大满脑火气,根本不能思考:“蛊是她下的,她怎么可能解,何况,留她命又有何用,血蛊根本不能——”


白二截断他的话,一脸肃然:“程大,这话别让爷听到了。”


程大咬了咬牙:“白二,你不是神医吗?你有没有办法?”


白二摇摇头,不说话了。这世间的巫蛊之术,以南诏为最,其中,又以南诏皇室巫女为尊。论起巫蛊,东陵芷确实无敌。


程大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庸医。”


白二无话可说,愣神了很久,半晌喃了句什么。


程大顺耳,连忙惊乱:“孩子?什么孩子?”


白二却摇头,三缄其口:“没什么。”倒是梁六一脸深意,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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