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财是浙江人士,从浙江到南京贩了一批丝绸来,像他这种客商没有十万也有三四万,除了客商,还有从各地汇聚南京的生员,有无数的过客,有的是常住,有的是短居,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北边的战事一下燃烧到了南京城,张财原本过几日就要回乡,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在南京逗留下去了,至于逗留到什么时候,他也拿不准。
好在战争只是宗亲之间,虽然燃起了战火,双方却还保持克制,燕王打着是靖难旗帜,除了作战,倒也没有残害百姓,而朝廷自有仁君,更是三令五申,对南军极为约束,因此虽然外头打生打死,可是于张财来说却还不至于惊慌。
今日清早在茶馆里吃茶,听到茶楼里许多人讨论到什么贼眉鼠眼,还有什么怡红院,什么时花馆,张财没有在意,等他会帐之后到了街上,却发现一处街角人头攒动,无论是谁,总是喜欢瞧热闹,张财也不免俗,于是连忙上前,便看到了墙上贴着的单子。
不只是如此,还有好事者怕有人不识字,所以高声念出来:“荷花画舫青青姑娘,色艺双全,身材丰腴……无花柳症……年方十九,性子淳和……”
张财眯着眼看,大致明白了什么内容。
耳边听到有人道:“咦,有病没有病他也知道?不过说实在的,前些时日便有人得了花柳,这东西真是害人,花了银子染了一身病来,若是这上头所言属实,倒是能救人一命。”
“张哥儿莫非也想去……哈哈……”
“我不信,不信这贼眉鼠眼真有这样厉害。”
“信不信试试就成了。”
“这个倒是,今天夜里,我便到怡红院寻着春香姑娘,倒要看看,是不是果如他所言,吹的一手好xiao。”
说这些话的人往往都是满口官话的本地人,可是张财此时也起了心思,他是外乡人,看问题的角度却是大大不同。
张财有银子,人在异乡,当然也希望出去找点乐子,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他有顾忌,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他这外乡人的身份,人在异乡胆子就不免要小上许多,毕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而本地人早看出这些蹊跷,也就打蛇随棍上,各种坑蒙拐骗,比如前几日他雇辆车运输一批货物,起先是说好了九钱银子,结果到了后来,人家硬要你三两纹银,张财气愤不过,可立即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最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倒霉。
有了许多这种经历,所以但凡是外乡人到了南京城总是要小心翼翼一些,绝不敢高调,而这青楼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许多青楼里养了不知多少市井无赖,因此许多的江湖传闻早就不可避免的流传出来,某某府县的公子来到京城,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如何如何下场可悲。
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就算所传不实,也定有相似的现实经历,所以像张财这样的人,他是心里百爪挠心,可是却绝不敢跃出雷池一步,毕竟到了那儿,你点了酒菜,叫了姑娘,最后会帐之时突然是百两纹银,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有些青楼,店大欺客,见你不是本地人,故意寻些人老珠黄的陪侍你,你明知吃亏,照样还是不敢声张。
可是这个单子却让张财的心思活络起来,这里头不但把价钱标示的清清楚楚,各色人等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财力多寡去选择自己能够接受的消费,比如张财,头牌自然是消费不起,可是如怡红院春香这样的姑娘却是绰绰有余,至于酒菜,哪些价格高昂,哪些能够承受,都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