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有一群真信的二傻子,这些人见天子拂袖而去,不免心中怅然。
许多人落落寡欢,各自散去。
倒是解缙的脸色还算宁静,他孑身一人出殿,身后有人追上来,却是金幼孜。
金幼孜今日大出风头,他几乎可以料定,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一番‘义举’便会传遍京师,自己这并不太起眼的阁臣,怕是很快就要名动天下了。
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而已,金幼孜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对身外之物早已看淡了,那些终究只是数字,不必他去催促,逢年过节自然就有无数的礼单奉上,收不收尚且还要看他的心情。
对他现在来说,名才是最重要的,至少对金幼孜来说,很是重要。
可是天子勃然大怒,却是让金幼孜措手不及,他心中不免有些急,其实他曾揣摩过圣心,一直认为天子会愿意接受这个章程,即便不接受,也不至于怒火冲天。
他拿捏不定,只好来寻解缙。
“解公留步。”
解缙驻足,回眸看了他一眼。
金幼孜今日的表现其实让解缙有些失望,他当然清楚,金幼孜有私心,打击郝风楼是幌子,目的却是为了名望,当金幼孜提出井田之制时,解缙几乎看穿了这个同乡眼眸中不经意掠过的一丝渴望和企图。
解缙微笑,捋着颌下长髯,笑道:“字行,有何见教?”
金幼孜道:“解公,见教不敢,倒是想求教一二,陛下方才,为何勃然大怒?”
解缙微微一笑,身边的许多大臣从他身边穿梭过去,许多人纷纷朝他点头示意,解缙一一颌首回礼,他背着手,往偏僻一些的地方过去,金幼孜见状,连忙追上。
待到了无人的地方,解缙吸口气道:“字行,这一次,只怕你要受人称颂了。”
金幼孜皱眉,他能听到解缙口中的嘲讽之色,金幼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猛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自己今日在殿中确实有些得意忘形,惹来了解缙的不快,于是连忙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诚恳道:“解公何出此言?”
解缙微笑道:“井田制是你提出来的,而陛下呢,已经暗许,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有敕命出来,届时字行恢复古制,岂不是万古流芳?”
金幼孜惊讶地道:“陛下方才不是勃然大怒么?”
解缙淡淡道:“要恢复古制,就要剥夺交趾土人的土地,陛下今日若是在殿中准允,明日就会有人飞快传书,那些交趾土人提早得到了消息,会甘愿就范么?你等着看吧,以陛下的手腕,必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今日这廷中之怒只是表面,暗中必定调集各路兵马入交趾,暗中防范,待布置妥当,一份旨意下去,谁敢不从?”
金幼孜深吸一口气,他明白了。
有些东西只能做,眼下不能说,说了出去就不免传开去,一旦传开,就会有人狗急跳墙,而当今天子,成熟稳健,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如此说来,这倒是可以说得通了。
金幼孜的眉梢不禁露出几分喜意,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井田推广,这千秋史笔,就少不了将他名列其中,更不必提各地士林不免大大的夸赞一番。
解缙叹道:“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要召你我二人去暖阁觐见了。”
解缙的猜测是对的,只是片刻功夫,便有内官快步而来,躬身道:“陛下有口谕,请二公速去暖阁觐见。”
解缙和金幼孜对视一眼,俱都肃然,脚步匆匆地赶去暖阁。
而在暖阁里,居然早已有几个人到了,除了他们两个阁臣,还有兵部尚书金忠,五军都督府的几个重臣,包括了陆征、邱福、张辅人等。
二人行礼,随即在朱棣的示意下欠身坐下,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肃然,朱棣则是抚案,神情冷漠。
“郝卿家,朕没有叫来,不叫来是省得他为难,他的心是好的,都是为了交趾的长治久安……”
随口说了一些话,朱棣的表情也变得肃然起来,道:“下旨吧,调云南、广西二地,二十一卫兵马立即入交趾,所有人行事都不可大张旗鼓,不可声张,交趾本地各卫亦要严防宵小,一有变故立即拿人。下旨谅山公郝政,让他也要堤防,万不得已时可自行处置,凡有趁机作乱的,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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