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江南好,可是朱棣却感觉,这儿就像是一滩烂泥,舒适是舒适,久了,就浑身不太自在。
他想去北平,怀念塞外,早就想去走一走,故地重游,去看一看。
现如今,是即将要启程了,朱棣的心里,不禁有几分激荡,只是即将动身,千头万绪的事,却是不少,朱棣近几日忙的不可开交,本早就想见郝风楼一面,可是今日才抽出空来。
郝风楼入阁,行礼:“儿臣见过父皇,吾皇万岁。”
朱棣站在御案前,微微欠身,提笔拟了一份奏疏,抬起头来,将笔搁下,把手压一压:“坐,坐下说话。”
一个太监乖巧的搬了锦墩,郝风楼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朱棣站直,双手负在身后,叹口气:“你看这金陵的雪,没甚意思,就像个老娘们一样,稀稀拉拉的,不痛快,可是这儿也冷,比北平还冷,北平现在,多半也已大雪纷飞了,可是那儿吧,只要穿件袄子,就不冷,哈……朕为何发这样的感慨……”朱棣抖擞精神:“朕要回北平了,是该回一趟,否则等待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到时再想走,那可就迟了,朕左右思量,还是决心将你留在这里,不必伴驾了,朕不缺一个伴驾,缺的,却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将才,你就留着吧,好生管好你的锦衣卫,你太年轻,年轻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就好在精力充沛,坏就坏在资历,朕给你独当一面的机会。”
朱棣来回踱了几步,道:“不过对你,朕素来是放心的,今日叫你来,是问你一件事,你那神机卫,即将要入京了?朕听杨士奇倒是说过一些,来了也好,这些人,有用,他们和京营不同啊……”
郝风楼听了这句话,不禁微楞,可是很快,就明白了。
天子说这番话,可是对这太子监国的事不放心,这终究是天子第一次离京,身为一个多疑的天子,又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放心的下。这倒不是猜忌太子如何如何,可是汉王的事就发生在当下,那些想要从龙之人,若是心怀不轨,暗中挑拨一番,若是真有什么事,说不准当真被人抄了后路。
而天子突然夸奖神机卫,倒未必是对神机卫有什么赞赏,神机卫的前身是火铳队,朱棣自然也晓得是一支精锐,可是一支精锐,还未必能博得天子的称赞,可是神机卫的特殊属性,只怕对于天子来说,意义却是不同。
想想看,天子北狩,大批精锐的京营、亲jūn_rén 马即将北上,留下的,当然也可称之为精锐,战斗力还是颇有保证,可是呢,这些兵马久驻京师,和地方的瓜葛实在太深,说句实在话,早就已经养油了,官兵嘛,就怕和地方有什么牵扯,这样难免教人有点不太放心,而神机卫不同,相比来说,神机卫的底子,是最干净的,他们是‘客军’,不可能和京师里的某些人‘狼狈为奸’,同穿一条裤子,又是山长水远的从交趾过来,素来被其他人轻视,多半绝大多数人,将他们视为南蛮子,可是道理就是如此,越是被人看不起,就越是放心,甚至,假若一旦‘出事’,这神机卫,怕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力量了。
朱棣目光幽幽的看着郝风楼,其实郝风楼心里也自知,自己和神机卫,也是一个道理,自己如今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可是前些日子的折腾,早被满朝文武所忌,也正因为被人排斥,对于天子来说,才可赋予完全的信任,因为无论是郝风楼,还是神机卫,若要谋反,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必竟没有群众基础嘛,可是若说和某些有群众基础之人狼狈为奸,那也绝无可能,因为名声太臭,人家就算瞧得上你,也未必希望和你搭伙,丢不起这个人,会砸自己招牌。
也正因为如此,堂堂九五之尊,却突然提起这么一支不太起眼的军马,其实早就应在预料之中。
朱棣含笑:“好啊,朕知道,这些人,都是交趾的士绅土司子弟,你们郝家,这个法子好,将这些为我大明所用,让他们死心塌地,为我大明效力,一举两得……朕啊……不能亏待了他们,兵部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郝风楼抱手:“托陛下洪福,早已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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