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陛下为苍生为念,对那伪学明令禁止。倘若囿於涉事生员甚多,牵连甚广之局限,亦请陛下,务求除其首恶,方能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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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个的人七嘴八舌,竟都是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人人仿佛是魏征附体,叫嚣不断。
人多力量大,建设如此,整人也是如此,所谓三人成虎,这个道理,大家岂会不明,况且这等事,本来讲究的就是一窝蜂的效应,别人说了,自己不说,未免吃亏,别人做了魏征,自己选择做木纳的庭柱子,这亏吃的就更大了。
因而大家纷纷拜倒,争先恐后,简直就将这儿当做了街市口,生怕自己落后于人,吃了亏一样,可见老祖宗们有一样不太好的东西,恰好遗传给了后世的大妈,便是凡事无论好坏,总是不凑个热闹,便寝食难安,倘若落后那么丁点,更不免要捶胸跌足,徒然悲切。
莫说是他们,便是解缙也站了出来,拜倒在地,有他带头,胡俨、黄淮、杨荣也都出来,除了一个杨士奇,竟全数拜倒在地。
解缙未必想凑热闹,他更喜欢幕后谋划,而且他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可是他却不得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自己,所谓盛名之下,身不由己,这么多只眼睛,今日若是不堂而皇之的表个态,到时难免有人抨击解才子尸位素餐了。
朱棣看到了解缙,看到了解缙背后的几个学士,看到了学士背后的尚书侍郎,看到了那些个主事和郎中,看到了乌压压的人悉数拜倒,异口同声。
朱棣笑了。
他的手握着龙椅的扶柄,竟是有些微微颤抖。
好大的声势。
朝外已是这样,再加上宫中,若是再加上……
朱棣的目光,不有落在了太子朱高炽的身上,朱棣含笑,悠悠道:“太子……”
朱高炽站出来,道:“儿臣在。”
朱棣面目表情,深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呢,你怎么看,你年岁已是不小了,这些日子,朕也尽量栽培你,朕想听听看,你有什么见解。”
若是朱棣不问,朱高炽或许没有表态的必要,可是父皇问起,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解缙这些人多是异口同声,天下这么多生员都对自己寄以厚望,假若朱高炽模棱两可,不免让天下人失望,往日积攒的声望荡然无存。毕竟伪学之事,牵涉的是绝大多数生员的利益,身为太子,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哪里能敷衍其词。
朱高炽朗声道:“陈学之害,已是路人皆知,儿臣以为,理应封禁,朝中诸公所言,儿臣也以为很有道理,还望父皇三思。”
他说完这句话,朱棣笑了,
只是这笑容的背后,却带着几分残酷,朱棣不确信,太子是不是真参与了什么阴谋,但是他看到的是,太子与满朝的大臣同气连枝,看他们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
朱棣突然觉得,这个和自己骨肉相连的儿子,竟是离自己如此遥远,虽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太子的面目越来越陌生,甚至越来越可憎。
朱棣怒了。
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是如此。
他勃然大怒,这股愤怒,竟是无法遏制,宛如熊熊烈火,在他的腹中燃烧,似要将一切理智。都烧为乌有。
他猛地拍案而起,大吼道:“好,卿等所言甚是,卿等既是众口一词,那么还说什么请朕来圣裁,这天下的事,有你们做主张就可以了,何必要朕?”
这一句话真如雷电一般,狠狠劈在所有人的心头。
朱高炽愕然了,解缙脸色一变,其他人身躯一震,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等他们想明白,朱棣却已是将御案踢翻:“陈学所授的,莫非不是孔孟之道,陈学所言的,难道就不是教化,尔等为一己私利,是想要做什么?你们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你们真以为,朕是瞎子,是聋子么?”
“尔等既然逼着朕要封禁陈学,好,很好,这真是妙极了,解缙,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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