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是又气又恨,偏偏半分奈何不得,他忍着愤怒,将拳头攥紧,保持微笑,一字一句地道:“黄卿家所言甚是,你说的很对,沐家是心向朝廷的,因而无论是郝风楼,还是沐晟,这二人都要特旨嘉许,旨意,让内阁来拟定吧。”
紧接着,他便不愿再纠缠这件事,对他来说,那郝风楼已成了他已溃烂的伤疤,稍稍触碰,便让他钻心的疼。
他如今倒是对收取商税颇感兴趣,除此之外,还有练兵之事,对于收商税,朝中的反对意见很大,理学几乎是一面倒的反对,理由很简单,在这两京十三省,寻常人哪里有经商的资本,这沿途都是吃拿卡要,稍不顺心,可能就被人整死,因而在大明朝,但凡买卖做到一定程度,所谓的商人,就不是寻常的商人了,在他们的背后便是世家豪族,而世家豪族的背后就是朝中的衮衮诸公,是在朝和在野的读书人quled这些明面上说是商,不如说是官,这税收来收去,其实还是收到了大家的头上。
就说黄淮,在江西老家,除了有地之外,却也有不少产业,这些产业固然不是他自己的,却大多数都是他的族亲的,他的那些族亲打着他的名目经商,沿途的官府,谁敢过问,又有谁敢刁难?这天下的买卖就没有他家做不得的,即便是贩卖私盐,又能如何?如此一来,同样的买卖,寻常的商贾沿途被吃拿卡要,被刁难。甚至一旦得罪了人,便要倾家荡产才能将人捞出来。他们经商的成本就远远高于似黄淮的族亲了,同样一匹布。黄家的成本若是一钱银子,你家便要三钱,人家卖一两一钱银子,你若是不卖个一两三钱便要折本,这如何竞争?
最后的结果就是,许多个黄家亲族们,将那些真正的商贾全部整垮,他们的买卖越做越大,越来越红火。而真正的商户,除了经营一些蝇头小利,人家不屑于顾的买卖,要不然就是倾家荡产了。
所以说来说去,这个税收的是黄淮的头上,也收在了胡俨头上,这朝中又有几人没有牵涉在其中?世上即便有人想做海瑞,可谁又愿意做海瑞的亲族呢?
朱高燧刚刚把心意冒出来,从未想到会遭遇这样大的反对声浪。乃至于自己身边的黄淮人等亦是态度坚决,还有那赖俊,亦是劝阻了朱高燧的做法,那赖俊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是孤儿出身,可如今却不知从哪里认了许多的亲。这些亲戚却不知又经营了多少门道。
甚至还有传言,谅山布和谅山的一些货物都被南边的几家大族垄断。这几个大族到底是谁,就说不清了。锦衣卫倒是想去查,可是查到一半,却是突然收了手,宁可拼着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也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朱高燧不得已,这儿没有法子,只得打发廷议讨论继续筹措新军钱粮事,大臣们见朱高燧态度坚决,心知若是不拿出点钱粮,陛下怕还要打商税的主意,因此也都上了心,几次廷议讨论,倒也有了一些结果,从粮税和损耗里结余了一些。
只是朱高燧的胃口大,最后终究还是选择了一个历史上最常用的办法——镇守太监。
这些镇守太监以采买和其他各种名义放出去,就形成了一个个吸金的工具,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要增加内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而大臣们对此虽也有反对,不过有鉴于陛下要练兵,练兵的对象正是大家争锋相对的郝家和陈学集团,只要陛下不动商税,倒也能捏着鼻子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