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媛默然不语,好半晌才道:“倒叫我怎么使劲儿呢,皇上又有了新宠,越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我这身子,自打那年小产,就一直不大好,能不能再养都不好说了。”说着,自家抹了两把泪。素娟于此景倒是看得惯了,也没理论。一时苏修媛又道:“前儿我那件银红妆花袍子袖口上的纽子不好了,让你给重钉下,可钉了?”素绢道:“钉好了,依着主子的吩咐,用的珍珠纽子。”苏修媛微微颔首道:“明儿皇后娘娘在云光楼摆宴赏雪,就穿那个罢。”
且说钱美人乘了轿子回至承乾宫,坐在堂上,一张粉脸气的煞白,当即便吩咐道:“将那几个狗奴才,送到掖庭局去。对掖庭令说,我这儿用不了这等倚势凌人的奴才,叫他们瞧着办!”绿珠在旁虑道:“自来人事调遣都要问过皇后,主子这般自作主张,不怕皇后见责么?就是程姑姑,只怕也有话说。”钱美人不语,半日方才冷笑道:“皇后娘娘当真怜惜我,挑来这些好奴才给我使唤!那程尚仪,我不过是瞧在皇后面上,让她几分,还真当我怕她不成?你去,我自有处!”绿珠见她如此说,哪敢不从,只得去了。她自家便坐着闷想:虽是到了这儿了,皇上待自己也着实恩遇。连皇后同宸妃都要给自己几分颜面,贵妃是不消说的,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倒是黎顺容这般的人,仗着位份比自己高,又有那么点种子,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行动便给自己脸色瞧,说出来的话呛的人慌,眼下境况总是不尽如意。再者,如是自己一人也还罢了,自己后头还有偌大一家子等着自己提携。荣亲王不过是借了自己搭了桥,勾结贵妃。如今他二人走到了一处,是再用不着自己的了,这两边都是靠不着的,还得自己想些法子才是。
这般想了一回,下头宫人递了杯茶上来。她心中有事,也不打点,便就端到口边,那茶水是滚烫的,不防之下便被烫了。她登时大怒,将茶盏子劈头盖脸的朝那宫人砸去,泼了那宫女满头满脸,嘴里骂道:“拿这样烫的茶给我吃,你安的什么心?!可是想烫死我?!”那宫女不过十三四岁,被钱美人拿茶盏子砸了,吓得连哭也不敢,只是说道:“因天气寒冷,不敢拿冷茶给主子吃。”钱美人越发怒了,一面道:“你还敢顶嘴?!谁使的你这般目无主上?!”一面自头上摘下一根金簪子,就朝着那宫女的脸颊上连戳了十几下,顿时便将那宫女扎的血流满面,连声哭叫。
便在此时,那被皇后调遣来教导钱美人规矩的尚仪程氏,打后头上来。见着这般景象,忙上前劝阻,说道:“美人责打下人不打紧,还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奴才不好了,交给底下人就是了,何苦埋没自己的身份?这里离养心殿也近,离坤宁宫也近,让皇上皇后听到了消息,还道是美人张狂生事。”钱美人见她来劝,冷笑道:“如今连皇后娘娘还让着我几分,姑姑倒来我跟前说教?姑姑不过是应付皇后交代的差事罢了,不必来我跟前讲这些规矩。几时姑姑能把皇上请来,那我才真服了姑姑!”说着,又拿簪子扎那宫女,口里还道:“你越是求饶,我偏扎出个样儿来给你瞧!仗着背后有谁来着,敢到我跟前放肆?!罢了,不过是给人做奴才,连个主子也没挣上去呢,摆出个架子来给谁看呢!”她话里指桑骂槐,程尚仪如何听不出来,她是宫里有体面的宫女,几曾受过这等闲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日才道:“奴婢不过好心说与美人听,美人既懒怠听,那只当奴婢多嘴了。”说毕,也不再管,径自扭身去了。这边,钱美人责打宫人不提。
再言坤宁宫内,萧清婉因邀了六宫妃嫔在云光楼赏雪,前一日便吩咐了宫人前往打扫,又开了一张菜单送到御膳所。晚间,赢烈宿在此处,萧清婉便于枕畔间说了此事。赢烈笑道:“你倒有好兴致,朕也瞧近来雪下的极好,就是没想起来这一出。也好,那云光楼有一院子的好梅花,咱们且乐一日。只是明儿朕晚上还来,你可不许再推三阻四,说什么身上不好的弄鬼。”萧清婉听他这样说,便笑道:“皇上要来,自管来就是了,臣妾还敢阻着皇上不成?这后宫内廷,皇上哪里去不得?”赢烈便撑起身子,笑道:“你此言是真?那现下有个地儿,朕还真想去,你可让不让?”萧清婉见他言颇涉邪,便转了身子,假寐不睬。赢烈看她这般,自家倒不好意思起来,便也搂了她睡了,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赏雪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