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旭昌便到了,文妃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忌讳,就叫他进去与嬴纫医治。王旭昌眼看四皇子已是出的气多,进得气少,哭声微弱,不敢怠慢,先诊了脉相,又翻看了眼睑口舌,心中正自思忖。外头人便报,皇宸妃到了。
皇宸妃在门前下轿,快步走进轩内。文妃虽是心中不耐,但她位份低萧清婳一等,也免不得上前行礼。谁知,皇宸妃才踏入屋门,也不待她说话,便劈头斥道:“好端端的,怎么叫猫抓了皇子?你自己的孩儿,你自己倒不上心看养?这是皇室血脉,不是外头那三不知的小户顽童!倘或有个好歹,你能担待的起?文妃你素日里也是个仔细谨慎的人,怎么做了娘了,反倒毛糙起来?这叫人怎么放心的下!”文妃被她当面训斥,忍气吞声道:“娘娘教训的是,是嫔妾照顾不周,劳娘娘费神了。”皇宸妃正色道:“皇后正在养胎,本宫既然受命协理六宫,少不得要好好管管这些事了。”说毕,又问那王旭昌道:“皇子怎样了?可有大碍?”王旭昌愁眉道:“小殿下面上这皮肉伤倒也罢了,只是为惊吓伤了肝胆,故而有此抽搐惊悸之态。若是旁的孩子,原本血气旺盛的,倒也易于调养。只是四皇子生来底子就弱,易为邪崇所侵。眼下,也只好先开些安神养气的丸药,吃吃看罢。”二人听王旭昌这话,竟似是全无把握,瞧造化的意思,均自吃惊不小。文妃更是慌了手脚,拉扯着王旭昌的袖子,连连哀求。
王旭昌也是为难至极,张口又道:“四皇子本就身体虚弱,又服食过朱砂。朱砂此物,虽能镇静心神,安抚幼儿,治疗小儿惊哭夜啼之症。但服食过多,便易伤了肝肾。四皇子似是曾被人灌下大量朱砂,肝肾皆有损伤迹象,如今又遭逢此等惊吓。臣也只好尽力而为之了。”说毕,便径去开方调药了。
此事大出文妃意料,她既惊又怕,且悔且恨,跌坐在地,直惊得玉容失色。原来,文妃恐四皇子身体虚弱之事为皇后等人侦知,以此为借口,不与她看养,便少传太医与四皇子看脉。但逢皇子惊啼,便以朱砂灌之。她只知此物能使小儿安宁,外间孩子也多有吃的,却哪里知晓其中分量轻重及利害关系?这一招之错,竟害了自己的亲生孩儿。算起究竟,也是她那一味趋利避害的性子所致。
皇宸妃听闻此言,便向文妃厉声喝问道:“此为何故?!自来皇子药饵必要经太医院存档,你作何解释?!”文妃泪流满面,只是趴伏在皇宸妃脚下,连连叩头泣道:“只求娘娘勿将此事告与皇上。”皇宸妃将袖一甩,满面正色道:“你这是什么昏话!宫里规矩森严,你叫我徇私枉法,替你隐瞒不报?!那却是不能够!”文妃抽抽噎噎,还只顾央求。
两人正在嚷乱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一声:“皇帝驾到——!”
却原来,皇宸妃自得了这消息,又转使人去御前报信,自己先来了。
赢烈迈步进门,见这一屋子人人惊惶,各个失色,文妃又跪在皇宸妃脚畔,手里扯着皇宸妃的裙摆,哭得面红脸胀,花容不整,心里又惦记孩子安危,连声喝问道:“这是做什么?!纫儿如何了?!”皇宸妃赶忙上前,向皇帝行毕大礼,便将此间事由一字一句的说了个明白。赢烈听见奏报,脸色登时阴沉不已,上前抬脚就将文妃踢翻在地。屋中众人见皇帝动怒,人人自危,都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只听赢烈怒斥道:“朕,素来道你沉稳谨慎,心细如发,才许你亲自抚养皇子。谁知,你竟如此糊涂昏聩!身为孩子的生身母亲,这般不知检点。皇子不适,不知延医吃药,却自作主张,险些毒杀了孩子!如今又不仔细看养,能让一只孽畜与皇子挨身,抓伤皇子。你,不配为人母!”说着,便即下令道:“文妃柳氏,忝居妃位,德行不端,今贬为宝林,迁居永巷。”随即又补了一句道:“今后,不准再见四皇子的面儿!”
文妃本已是泣不成声,伏在地上没了动静,忽闻得皇帝再不许她亲近孩子,猛地便扑了上来,揪着皇帝龙袍下摆,苦苦哀求道:“皇上就是把臣妾废成庶人,也求皇上不要分离我mǔ_zǐ 二人。”因着此事,赢烈早已对她心生厌弃,眼看她自地上起来,身上衣衫沾染灰尘,一头乌发散乱,面上泪痕交错,很看不上这幅模样,便叫张鹭生带人过来,将她扯了开去。
一时,王旭昌又上来回禀事由,不知此番四皇子生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