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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法风险甚大,若是交易规模不加以控制,卖粮之人在到期之后无法交付,只怕会惹出大事。”叶行远转念一想,又觉得一惊。这种期货交易如果缺乏监管,很容易就形成跟风炒作,乃至于形成巨大的泡沫,“这是什么人在操持此事?”
陆十一娘有些尴尬,悄声道:“据说是江南省的四家联盟钱庄......此事琼关钱庄虽未参与,不过也有大量的银钱从其中流转......”
叶行远无语,没想到这期货交易的源头与自己也有关系。他略一思索,也明白正是因为自己弄出了名为钱庄实为银行的划时代金融工具,这才刺激了新的期货交易方式的诞生。
若是没有钱庄作保,这种期货纵然会自发形成,依赖于现银交易也难以达到一定的规模。
正是由于钱庄这种契约金融的出现,才进一步刺激了期货交易的生发。当然琼关钱庄目前的业务并不涉及这一块,叶行远对钱庄发展有严格的控制,但挡不住其它钱庄开展类似业务——在这种情况下,琼关钱庄不承担其中的现金流水工作,那才是犯傻。
“四家联盟钱庄么......”叶行远陷入沉思,他早就听说江南省经济发达,尤其是兴州富甲天下,兴州人以会做生意而闻名。他们想得出这种期货之法,也并不奇怪。
他点了点头,客气的向邻桌之人询问,“请问这位兄台,在下初来贵境,只听诸位都在说这粮贷之事,不知有何玄妙?”
邻桌听他口音确实是外地人,又见他青衫书生巾,知道是读书人,便有些敬意,笑道:“这是咱们兴州府几位大官人的创新,你自外地而来,不知其中究竟也是正常。这是几位大官人善心,普惠百姓,给咱们发财的机会,你既然赶上了,若盘缠宽裕,不妨也买上几手粮贷,不用半月功夫,定能大赚一笔。”
叶行远好奇问道:“兄台怎知一定会赚钱?”
邻桌大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契约,道:“这便是粮贷的官文。六日前,我以二两银子一石买入一百石粮,如今已经涨到了二两三钱,只六日功夫,不费吹灰之力我便赚了三十两银子。只恨当初家中河东狮吼,不然在上个月一两银子时候就入手,这不是已经赚了一倍有余?”
叶行远接过那契约,细细查看,只见上面写明甲方某某,以二两银子石的价格卖出糙米百石,约定于明年三月交割。
也就是说,邻桌凭着此契约,在明年三月春荒之时,可以领到一百石的糙米——但从他们言语之间,叶行远已经听明白了,邻桌买这粮贷,并非是为了要那一百斤将来的糙米,而是纯粹为了投资。
以现在的接盘价格,他已经赚了百分之十五。六天的收益率这么高,也难怪众人会这般兴奋投入。
但这击鼓传花的游戏,难道能一直玩下去?粮价也不可能无休止的上涨。听闻从上个月开始,这期货粮价已经涨了一倍,叶行远便有些担心,问道:“这甲方‘云记’,莫非是此地粮商?”
邻桌连连点头道:“果然是读书相公,看的明白。这甲方云记,正是咱们兴州府首屈一指的大粮商,云大老爷家资巨万,每年都说数十万石粮食,南北贩卖。正是他与四大钱庄合作,分利于民,才让咱们也赚这一笔银子。”
叶行远蹙眉道:“云大老爷自己有钱赚,纵然心善,又何必将钱分给百姓,那岂不是圣人之行?”
邻桌瞥着他大笑道:“你虽然读过书,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不懂得这投资的奥妙。你想那云大老爷虽然有钱,但他每季收粮,总也要周转,如今先用着咱们的钱,便可以将收粮的规模做得更大,只要将南方的粮食运往北方,何止数倍之利?他这规模一大,赚得就更多,分我们一部分,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一番道理倒也自圆其说,不过叶行远多了几千年见识,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被唬住,摇头道:“运粮的利润虽大,但也不过两倍三倍,如今还是丰收之际,江南的粮价便涨了两倍有余,就算是贩到外地也未必赚得了这么多。这粮价总不会一直涨下去吧?要是跌了怎么办?”
邻桌听得一个跌字,面色便是大变,恼怒侧身道:“你这人说话不吉利,不欲与你多谈,你自去问别人吧!”
他兴冲冲的向人介绍一个赚钱事业,别人却开口泼凉水,他听得当然不爽快,便懒得与叶行远多说。
叶行远连忙道歉,笑道:“在下从外地来,不懂得那许多经济之道,说话莽撞,但请兄台见谅。”
那人勉强道:“我不过是拿出几百两银子小玩玩,也就罢了。你要是与那些买了千石万石的大财主们说这些,说不得就要被人打个臭死,以后可千万要谨慎。
在这兴州城中,什么都可以说,便是你要骂皇帝老子,也不见得有人管你。但你要是说了这个‘跌’字,只怕人人都要给你冷眼。”
叶行远道谢,感谢提醒,心中却越发疑惑。兴州城中期货投资已经道了这个地步,令人惊诧,他初来乍到,没想到便遇上了这么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