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波打个机灵。
“陛下,这胡言乱语…”他道。
“传程氏。”皇帝直接道。
内侍们的动作打断了高凌波的话,门被推开了,程娇娘走进来。
“程氏,朕叫你来问你一件事。”皇帝看着施礼的程娇娘,开门见山道,“去岁腊月十五前可有太白经天?”
“回陛下,有。”程娇娘施礼答道。
此时的高凌波倒不急了,站在一旁看着皇帝和这程娇娘问对。
“那太白现,与月蚀会,否太子危?”皇帝再次问道。
“回陛下,。”程娇娘道。
“太白现,客星见于勾陈,否当主天下?”皇帝再次问道。
如果前两句倒无所谓,这一句让高凌波心里不由跳了跳。
这句话太熟悉了。
当年太祖登位,就有太史令上天象图,太白现,在秦地分野,预示当时为秦王的太祖主天下,所以才有其最终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注1】
竟然,又出现这种事了。
高凌波的心跳不由加快。
自己听了还会如此,可以想象贵妃听了,会如何……
耳边传来程娇娘的声音。
“回陛下,。”
皇帝点点头,看向高凌波。
“高大人,你明白了吧?”他问道。
高凌波轻轻叹息一声。
“陛下,臣不明白。”他道,看了程娇娘一眼。
“高大人饱读诗书难道还不明白?”皇帝淡淡问道。
“陛下,臣自然明白太白事。”高凌波笑了笑,“臣只不明白,朝中有司天台,有太史局,陛下怎么不问朝臣,而问这位程娘子呢?”
他的话音落,就见那程娘子看他一眼。
这位高大人急了。
程娇娘心里想到。
他想得到,皇帝怎么会想不到?难道他真以为皇帝会信自己的话?
皇帝问自己,不过求证一下而已。
既然求证,那自然已经从其他地方得知了。
这样看来,这位高大人跟史书上记载的也略有出入,不太像能口言逼得皇帝逃走的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书都人记的写的,自然要加入书写者的喜好感情,或者美化或者贬低,本就不可尽信。
皇帝看着高凌波笑了笑。
“因为朕知道人言人言,人人可言,可听不可尽信,所以朕听了司天台的话,还不尽信,才请程娘子来再求证一问。”他道。
高凌波一愣顿时明白了。
不可能!
司天台如果知道有太白经天,不可能他高凌波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司天台不可能瞒着他!而且还瞒了这么久,去年的事,去年的事…..
“传司天台提举等人。”
耳边皇帝的声音传来,脚步响,门响,在高凌波耳边接连。
果然事情不对,又这种感觉了。
这种感觉并不第一次,就在去年月食的时候,他本要借着月蚀将陈绍赶出朝堂,结果陈绍却反而利用茂平雪灾将他赶出了朝堂。
茂平雪灾。
那个因为人为陷害让他忽略的茂平雪灾。
这一次也如此,他被瞒下了太白经天的事。
不过这怎么可能,瞒着他这个又有什么用,更何况这又不茂平雪灾,这么大的事就为了瞒着自己而瞒着皇帝,那再翻出来不自己找死吗?
“…臣郭远….”
殿内的声音让高凌波回过神,看到殿内已经不再只有他们三人,多了司天台的人。
郭远.
那个以命赌月蚀的人。
他的?
高凌波不由看向殿中施礼的年轻人。
如果他的,有月蚀的功劳,可很能得皇帝信任的。
“…臣当时看到了太白现,只,只臣以为看错了,所以并没敢上报…”
“…陛下,当时郭远了,但臣等并未看到,待推演又推演出月蚀事,所以倾力在月蚀上,倒忽略了太白经天….”
“…虽然未有,但臣等记录下来密存,不知怎么就被传出来了….”
不知怎么就被传出来了?
高凌波心中有些失笑。
这世上哪里会无风起浪!自然有人要这事传出来才就传出来了!
不,或者被有心人压藏这么久,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候才放出来。
一个合适的时候,自然就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
高凌波一瞬间醍醐灌顶,冷汗直流到脚底。
“陛下,此天象也不足为此言。”他抬起头,大声道,上前一步。
皇帝看向他,神情看不出喜怒。
“因为,如今尚没有太子。”高凌波硬着头皮咬牙道。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了。
“没有太子?”他笑道,“原来没有太子吗?原来在你们心里眼里,平王不唯一且无可选择的太子啊!”
“只要没有陛下的金口玉言,没有昭告天下,平王就不太子。”高凌波道,“臣等绝不敢在心中做如此想,陛下明鉴!”
皇帝再次笑。
“好,好,好。”他道,“没错,没有昭告天下,的确没有太子,也就谁都有可能太子。”
“太白经天,客星见于勾陈,当主天下。”
皇帝站起来,看着高凌波。
“有了安妃的龙子,平王这个未定的太子就会危。”
“安妃的龙子没了,也许他就太子危。”
“所以不管怎么做,都印证了太子危。”
“高大人,那么现在你还觉得,安妃的这个意外件小事,件拙劣的蠢事吗?”
这哪里件愚蠢的拙劣的把戏!这分明下了好大一盘棋!
高凌波几乎要折断手中的笏板。
好一盘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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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取自唐武德九年史事,也就玄武门之变,当时唐太史令傅奕密奏李渊:“太白见于秦分,秦王当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