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就模样大改。柴房里堆满柴火,灶房里冒出炊烟,积满灰尘的亭台楼阁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干净。
有姝在各处转了转,心里十分满意,尤其回到客厅,发现桌上已摆了热气腾腾的早膳,越发心情明媚。他吃了几个蒸饺才意识到不对,招来老祖询问,“李妈妈,我没有多少积蓄,你这白面和猪肉是从哪儿弄来的”
自然是阎罗王给了家用啊但老祖不敢明说,随意编撰道,“主人您有所不知,这座宅子的主人连续换了五六个,个个都是富户,为了以防不测便把金银装在罐子里,埋在地下,日子久了竟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反倒便宜了咱们。”
“是吗。”有姝半信半疑。
“是啊,您看,这就是奴家挖到的罐子。”老祖手掌一翻就变出一个沾满泥土的瓦罐,里面摆着几锭银子和几片金叶子。
那金叶子脉络分明,造型别致,显然与上回阎罗王接济自己的同属一批。有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小伙伴担心自己生计,想要伸出援手,却又怕遭到拒绝,这才辗转送给老祖。
对方总是这样默默相助,悄然离去,令有姝感动极了,也惭愧极了。他没什么好东西能回报,只得把桌上的早膳一样挑了一份,摆放在香案上供奉。
乾清宫内,初登大宝的玄光帝正端坐上首,闭目养神,一众宫女想要布膳,被他一一挥袖遣退。太监总管疑惑道,“皇上,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奴才让他们重新做一批”
虽说是御膳,但也并不丰盛,不过寻常几样糕点,几道素菜,外加几碟凉菜罢了。如今大庸国社稷初定,百废待兴,由新皇带头节俭,下面的官员纷纷响应。当然,新皇是实打实地开源节流,下面的人究竟怎么对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淡声道,“不用再换,暂且等等。”
太监总管退至一旁,正寻思着主子究竟在等什么,便见桌上白光连闪,竟莫名出现一盘蒸饺、两个烧麦,却是小赵县令的供奉来了。新皇低笑几声,这才举起筷子去夹蒸饺,心道若是那人看见瓦罐里的金叶子还毫无反应,今晚我就得托梦去问问他还有没有良心,怎么不懂得感恩
于是,这就是所谓的“默默付出,不图回报”的真相。被蒙在鼓里的有姝过得很欢畅,每天吃好喝好,还有鬼仆料理家务,他只需出门逛逛,去吏部催一催,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吏部还扣着他的述职报告,索要的贿赂从一万叫到三万,偏有姝是个倔脾气,越是勒索威逼,越是不肯妥协,便就这么耗着。他从人间炼狱一般的末世而来,比任何人都懂得平凡生活的美好,不给当官就算了,日子照过不误。买了好吃的,好玩的,就捎给地府的小伙伴,跟他的牌位唠唠嗑。
新皇的御桌上总会莫名其妙冒出一大堆东西,有香包、画卷、花朵、竹蜻蜓,甚至还有孩童才喜欢玩的拨浪鼓。若非新皇时时刻刻在周身布了结界和障眼法,许是会把一干臣子吓住。
这日早朝,他手里忽然多了一只银红色的金龟子,不免愣了愣,然后立刻拽入掌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待到下朝,回到寝殿,他摊开掌心细细打量,只见金龟子的脖颈处栓了一根丝线,也不知为何。
“魏琛,过来看看,它脖子上为何栓了一根线”
太监总管凑近一看,当即笑了,“启禀皇上,小赵县令忒有童趣,这是让您溜着金龟子玩呢皇上您看着,奴才帮您溜一圈,奴才小时候经常这样玩儿。”
他拽住丝线,把金龟子往空中抛去,只听嗡嗡一阵微响,金龟子竟展开翅膀飞起来,却因拴着脖子逃不掉,只能在殿内来回绕。太监总管跟着绕了两圈,这才把它还回去,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新皇从未玩过这种游戏,冷厉严肃的面庞似冰雪一般融化,继而目中沁出点点笑意,看似责备,实则宠溺道,“不去吏部催一催述职报告,整天就知道淘气。不行,朕得回去看看。”
他白天总会抽出时间去探望小赵县令,晚上也整宿陪着,俨然已把小赵县令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而这偌大宫殿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待他消失之后,太监总管挥挥拂尘,布下几道障眼法。
阎罗王抵达鬼宅时,有姝正撅着屁股,在后花园里捉蛐蛐。几只小鬼钻入地底,帮他查探哪里有蛐蛐窝,好让他拿着锄头去挖,刚挖开洞口,就有一只方头尖尾的强壮蛐蛐跳出来,一蹦两蹦地逃远了。
有姝“哎呀”叫了一声,连忙爬起来去追,却见阎罗王已一指头点在蛐蛐脑袋上,令它动弹不得。
在普通人看来,蛐蛐似乎没察觉到危险,正趴在叶片上小憩,只需放轻脚步就能捉到。有姝控制好惊喜的表情,蹑手蹑脚走过去,把蛐蛐罩入自己亲手编好的竹笼内。他绝不肯承认,之所以供奉那么多玩具,正是想把小伙伴引来陪自己玩耍。现在目的达到,他自然很是欢喜,小嘴儿抿着,小酒窝挤着,黑白分明的眼眸闪闪发亮。
阎罗王哪能看不出他窃喜的表情,心里酥麻得厉害,面上却不显,待他把捉到的蛐蛐放入小陶罐,就坐在他身旁默默看他游戏。
有姝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不停拨弄两只蛐蛐,令它们斗在一处,眼角眉梢俱是鲜活灵动。
被冷待了半月,不知前程如何,不知后路在哪儿,他却能自始至终保持乐观的心态,且把自己照顾地好好的,令阎罗王又是心疼,又是宽慰。他想摸摸他柔软的发顶,想把他揽入怀里抱一抱,拍一拍,却不得不按捺。若是揭破一切,以往能光明正大欣赏到的美景,日后都会化为泡影,总归得不偿失,还是算了吧
阎罗王不急于一时,有些人却等不得了。二房一家本还成竹在胸,却迟迟不见有姝回来讨要银两,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如今他们肩头和四肢的刑具已重达几百斤,莫说走路,连床都下不了,皮肉被箍得青紫,骨头被压得变形,已到濒死的边缘。
赵有才已瘦脱了形,正躺在拔步床上苟延残喘,一名小厮给他接屎接尿,一名丫鬟给他喂饭,房间里夹杂着排泄物的臭味与饭菜香气,令人作呕。二老爷与二太太同样瘫痪在床,大小便shī_jìn ,弄得仆役怨声载道。而赵有才的妻妾、儿女早就躲到乡下去了,根本不敢与这几个罪人同居一室,生怕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