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打算。晋国已亡,你大可不必再伺候我,拿上银子回家去吧。”有姝拣出两锭银子,大摇大摆地推开房门。
常顺是个孤儿,在宫外根本没有家,又能上哪儿去再者,他被调教多年,早已奴性坚强,积习难改,便是拿棍子撵也绝不肯走。有姝无法,只得让他跟着。二人先是买了许多黄符纸,后又去医馆抓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中药,临到傍晚才回到客栈。
淳帝临走时自然不会带上木雕小人,有姝只得再刻一个。他算是想明白了,淳帝一天不除就会闹出许多乱子。这次他们下毒离开,也不知会把主子气成啥样,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现在恐怕已经跌到负数。
有姝脸色漆黑,随便刻出一个模子摆放在桌上,然后用黄符纸写好淳帝的生辰八字贴在额头,准备施展移魂术。常顺早已被他赶到隔壁房间,且布下了阵防备不速之客。
移魂术乃高阶法术,十分耗费精神力,而有姝的精神力被封印,虽然每天都在恢复,速度却非常缓慢,完全不够支撑道术的完成,只得借助法阵。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有蹊跷,法阵上的光芒正被自己的身体吸收,化作更为牢固的封印,从而保证另一个灵魂不会排挤出去。这种禁锢灵魂的术法绝不是普通道士所为,反而更像那些冥府鬼仙的手段。
主子曾当过阎罗王,有姝对鬼仙的法术也略知一二,很快就明白凭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收拾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目下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等力量恢复到全盛时期再来尝试;第二,找到始作俑者,让他解除法术。
第一个办法比较实际,却不知要等待多少年。第二个简直是空想。鬼仙来去无踪,上哪儿找难道贴一张离魂符去地府但主子已经不是阎罗王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否活着回来。倘若回不来,这具身体岂不彻底成了别人的东西
有姝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只能选择忍耐。他把木偶扔进火盆,看着它一寸一寸烧成灰烬,这才提起笔制作符箓。地宫里藏着什么东西谁也猜不到,为了保护主子,他自然要多做准备,烈火符、雷霆符、阴鬼符凡是杀伤力巨大的符箓,一样做它几十张,心里好歹有个底儿。
与此同时,孟长夜正坐在原地假寐,听见空中传来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立刻睁眼看去。一只灰色信鸽扑棱棱落在他手背上,脚踝绑着一根细竹筒。
“他们准备逃去哪儿我猜定是顺流而下去茂城。这会儿应该快上船了吧”刘温笃定道。
“再不上船就来不及了。”一名副将冷笑。
孟长夜充耳不闻,只管慢慢看纸条,看了许多遍才吐出一口浊气,“没逃,他们还在镇上。狗崽儿醒过来之后就去买了他昨天写给我的那些物件,然后一直闭门不出。”
“嘿,做戏还做全套”刘传山冷笑。
刘温却沉吟道,“难不成是我猜错了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做戏给咱们看,直接逃了岂不天高海阔青林镇也不是绝对安全,咱们不能大肆抓人,派几个密探进去却极为容易。”若换作是他自个儿,或世上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迟迟不走。
孟长夜略松口气,一面擦拭佩刀一面下令,“要抓人也得等他上了船再抓,让探子隐蔽点儿,动作别太大。”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死心了,然后把狗崽儿的腿打断,看他还怎么跑。
刘温领命,写了密信让鸽子带入青林镇。
又过半个时辰,山下再次传来讯息,叫众人大为惊讶。却原来淳帝不仅没跑,出了城门竟直接爬上山来了,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他那太监倒是脑袋正常,一路苦劝,末了抱住他双腿在地上打滚耍赖。便是如此,也没能阻止淳帝的步伐,飞鸽传书到得孟长夜手里时他已经走到山脚下,正蹲坐在地上喘粗气。
孟长夜再也按捺不住,提起佩刀朝山下疾奔。众人原以为他气到极致,很有可能砍死淳帝,便是不砍死,打断腿也是有的,哪料跟到山脚一看,纷纷大失所望。
猛虎出闸一般气势汹汹的将军甫一迎上淳帝惊喜的笑脸,倒竖的眉毛便趴下了,黑沉的脸色红润了,阴鸷的眸光明亮了,整个人像掉入沸水的冰块,刺啦啦化得一干二净,只余袅袅仙气儿上下乱飘。
“你他娘的怎么不跑了你倒是继续跑啊,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话虽这么说,人已经自动自发地矮下身,呵斥道,“还不快上来,老子背你”
“将军,想跑的是淳帝,不是我。”有姝表情十分委屈,末了附在主子耳边,低不可闻地道,“我,我还没给你暖过床呢。”
“算你识相”孟长夜耳根通红,头顶冒烟,为了掩饰心中的窘迫,不免狠狠拍了一下少年肉呼呼的屁股。
啪的一声脆响令大家纷纷侧目,却又触动了他的神经,恶声恶气地骂道,“看什么看,都他娘的给老子滚一群挑事儿精对了,把那死太监捆住,回去之后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谁说狗崽儿对他没有情义没情义会自个跑回来分明爱他爱的要死
、第105章 陆判
有姝趴在主子宽阔的背上,感觉安全极了,不禁哼起了小曲儿。咿咿呀呀、缠缠绵绵的嗓音把孟长夜的耳朵根子吹得滚烫泛红,托着少年屁股的大掌忍不住揉捏几下,然后闷声而笑。
刘传山几个对淳帝下毒的行为怀恨在心,又觉将军被他蛊惑,颇为不忿,于是恶声恶气地骂道,“唱什么唱若不是将军护着你,老子早把你砍成十八段了”
“吼什么吼,都说了,他跟淳帝不一样。”察觉到狗崽儿瑟缩了一下,孟长夜失而复得的狂喜心情被搅扰,也跟着发了火儿。
“将军,您还真信他的鬼话呢世上哪里有人是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的要真有,那也是妖怪,赶紧绑在柴火垛子上烧了吧”又一员副将沉声开口。
有姝连忙抱紧主子脖颈,把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孟长夜心脏揪紧,一面轻拍他肉呼呼的屁股以示安慰,一面回过头,一字一句慎重道,“今日本座把话撂这儿,狗崽儿是本座的人,谁要动他,本座就先宰了谁”
刘传山几个被他气势所慑,露出愤怒而又畏怯的神态。眼见气氛越闹越僵,刘温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不过一个娈宠,何至于损了大家的兄弟情义人已经回来了,咱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立马赶路。”
被五花大绑的常顺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