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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镖局(2 / 2)

“你几时……几时想起……来这里做镖头?”荷衣结结巴巴地道。


“在镖局里做镖头是一项很好的职业,我向往以久。”贺回不冷不热地道:“尤其是做楚姑娘的属下。我们一起押镖,切磋的机会一定很多。秦总镖头,是么?”


“这个……唔,有贺公子加盟,当然是意料之外的大好事。不过……不过……”秦展鹏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得罪哪一个,只好看着荷衣。


“贺公子降贵纡尊,愿意跟着我来到太原这个远离老家的地方,我楚荷衣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荷衣笑了笑,道。


“既然无话可说,楚姑娘押镖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贺回拱了拱手,一溜烟地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秦雨梅咯咯一笑,道:“楚姑娘,你别生气,我们都已看了《江湖快报》,他输了你一剑,不服气,想找机会找回场子。倘若他说话不客气,我替你跟他吵架。我最喜欢和人吵架了。”


秦展鹏哈哈一笑,道:“我这女儿跟我一样,是个直肠子,楚姑娘可别见怪。”


“这个,我不知道姑娘与贺公子有过节。如若姑娘觉得不妥,请言明,我们一定会辞了贺公子。”秦雨桑看着她,诚恳地道。


“不用不用,我是副总镖头,他是我的属下,哪里会有不妥?”荷衣不介意地道:“就算是不妥,也是他觉得不妥。”


吃罢一顿丰盛的接风宴,见过了秦夫人,荷衣回到自己的房子里。秦雨梅早已差人将房子收拾一新,屋内一切虽不如听涛水榭那么富丽堂皇,却也经过一番精心布置,陈设讲究,雅洁可喜。她小歇了片刻,秦雨梅便晃了进来,拉着她出去逛街。


“女人嘛,我们是女人嘛。”秦雨梅乐呵呵地道:“咱们镖局就在市中央,好玩的地方可多啦。不过咱们还是先逛布店,再逛首饰店,余下若还有时间,就逛一逛脂粉铺罢。”


荷衣笑了笑,想不到她雄纠纠气昴昴的样子,逛起店铺来却是标准的女人品味。两人在布店里买了些时新的湖纱、绸缎,交给裁缝铺子做了几套衣裳。又在首饰店里买了两对绿玉耳坠。雨梅一定要送荷衣一串绿玉珠子,荷衣只好笑纳。正当要往她脖子上挂时,却发现她的胸口还挂着一个红绳子,底端拴着一个小巧的玉瓶。不禁大为好奇地道:“荷衣,这是什么?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荷衣只好道:“嗯,是个瓶子,里面装的是……是一些药丸。”


“你有病?要随时吃药么?”雨梅仰头看着她道。


“这……”荷衣轻轻地道:“不是我的药。现在也没用了。”


“那就扔了吧。把药挂在胸口上,多不吉利!”


“我……已经习惯它在我身边了。”荷衣抚摸着那只玉瓶,心中不觉一酸,神情黯然下来。


“好啦好啦,戴上这串珠子,避避邪也好。”雨梅眼珠子一转,见方才一问触动了她的心事,赶紧把珠子挂在她的脖子上。


两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哎,发现没,那个贺公子,神秘兮兮的样子,话好像特别少。是不是南方的男人都是这样?”雨梅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荷衣咬着嘴唇,斜着眼睛看着她笑。


“人看上去还凑和……”雨梅吐了吐舌头。


荷衣不禁笑出声来:“他还只是凑和?要知道他出道很早,眼底下原本是没有别人的。我赢的那一剑也不过是侥幸而已,再来一次我很可能就死在他剑下了。何况,他竟也没受伤,可见我的剑对他而言,威力也不过如此。”


“哎哟哟,需要这么谦逊嘛?”雨梅眼珠一转,“什么时候咱们也切磋切磋?——我使枪。”


“‘龙门十三枪’,道上谁没听说过?只怕我的剑还没挥过来就被你的长枪挑去了。”荷衣道。


“你知道,我哥的枪法比我要霸道很多。”


“哦?”


“可是他的脾气一点也不霸道。”


“你提他的脾气干嘛?”


“我哥喜欢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雨梅向她挤挤眼。


荷衣道:“晓不晓得女人通常有两大无法克服的爱好?”


“啊?”


“第一就是喜欢做媒,第二就是喜欢当妈。女人在这两个问题上从来都是有机会就绝不错过的。”


雨梅哈哈地笑了:“还真是这个理儿。喂,我可是真的喜欢贺回,你一定要替我想办法。我一见他就头晕。”


“你认得他不过才两个时辰。”


“认得一个男人一个时辰就够了,我比较傻才多花了一个时辰。贺回,就是贺回,我非他不嫁。”


“你怎么这么可爱?”荷衣禁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嘘!荷衣,你看,贺回和我哥在一起呢。他们……他们莫不是一直跟着我们?”雨梅的脸一下子通红了。


“你不是喜欢贺回么?让他跟着我们岂不好?”


“哪里哪里,贺回一脸狡猾,我是怕我哥被他带坏了。”雨梅急着道,“他们俩怎能在一起?贺回这种人,只有我才对付得了。”


荷衣笑得快喘不过气来,贺回和秦雨桑却追了上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楚姑娘?”秦雨桑笑道,“我爹爹不放心,怕姑娘刚来就被雨梅带着瞎逛,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我们不该去?”雨梅噘着嘴,“除了窑子我们不可以去之外,哪里都可以去。”


“上次你和爹赌气,不就躲进窑子里了?叫我们一顿好找。”


雨梅还想说,窑子又怎么了?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贺回,硬生生将话又吞了回去。


秦雨桑道:“好了,开玩笑的啦。我其实是来找楚镖头的。我们刚接到一趟镖,是黄货。要走太行一线。干了这一趟,够咱们整个镖局歇半年的。”


乍听得人叫她“楚镖头”,荷衣还有些不习惯,不禁宛尔一笑。她当然知道黄货就是黄金。属于最危险的一种镖。目标大、东西重、出了事连跑都跑不快。


雨梅道:“咱们镖局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大起来了?”


“以前是不敢接的,现在有了楚镖头和贺公子,这一趟肯定没有问题。”秦雨桑充满信心地道。


清晨,镖局里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四千两黄金当然不是一笔小数目,酬金也十分丰厚。路线昨夜已经商定,由秦氏兄妹领路,从太行山的商道穿过。其中会路过两个强匪出没的山头。一在左,一在右,是无计可回避的。镖车里是沉重的黄金,只能走直道,不可能像珠宝那样可以被人装在包袱里,带着它施展轻功翻山越岭。


趟子手有二十人,都是镖局里最精锐、最有经验的青年,荷衣与贺回押后。一群人便向太行山里进发。


走了二天,在客栈里歇了一宿,都太平无事。


“你说,太行的土匪是不是正好这两天放假?”走在商道上,荷衣忍不住问贺回。这两天几个镖头一直走在一起,贺回很少说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时候雨梅故意找他搭讪两句,亦时时碰壁。


“不会。”贺回道,“他们一定会找上来的。”


“如果来了我们应当怎么办?”荷衣又问。


“不知道。”贺回淡淡地看了一眼,觉得她的问题十分外行,“我听副总镖头的。”


荷衣只好策马往前,来到秦雨桑面前,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这个么,取决于来的人是哪一拨,来了多少人,头领是谁。以前太行一枭郭东豹在的时候,这条路根本走不得。商旅经过,要么老老实实地交上一大笔保护费,要么绕道。不料去年底郭东豹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他连同他的三个兄弟便在一夜间被人掳去交了官。这官府剿匪多年,正愁没法交差,怕夜长梦多,没过几天就把他们全部处决了。手下人顿作鸟兽散状。太行一脉从此安宁了大约有大半年之久。现在几个山头又被新人占了。”


“那么,我们也要交保护费么?”荷衣问道。


“以前我们每年都是交的。姑娘别见笑,这是镖局走镖的规矩。能不得罪人时尽量不得罪人,钱能圆了场子的,也尽量用钱。只要大伙儿还有钱,还交得起。常年在外走镖,各大山头的大王最好都要认得,都要知会,打点,只求他们放手。不过,这一趟黄货就难说了。我记得去年我丢过一次镖,一行人刚走到山脚下,立即被山匪团团围住,心里一数,竟有三百人之多。吓得我们丢盔弃甲,掉头就跑,只狠爹娘怎的没多生我们两条腿。”


他一边说一边笑,荷衣却可以想象他们当时狼狈的样子。她知道大多数江湖人喜欢吹嘘自己如何了得,像秦雨桑这样拿自己失镖的事当笑话来说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


“好在我们兄妹俩的腿长,一遇到风紧的时候,扯呼起来就跟龙卷风似的。”雨梅在一旁也咯咯地加了一句。她的话音刚落,头顶上便飞过来一支短箭,“夺”地一声,正钉在镖旗上。


接着便是一阵扑天盖地的飞箭暴雨般地从前面射过来。大伙儿好似早有准备,顷刻间都伏在了镖车之后,坐骑却是一个不留地全被射倒在地。


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荷衣虽然也走过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还没有等回过神来,她已被秦雨桑连人带剑地从马上拎了下来,又被他一推,推到了镖车之后,秦雨桑高大的身躯便挡在了她的前面。


“秦老大,是你么?”只听得不远处一个黑脸大汉手执大刀,策马而立,嗓如宏钟一般地吼道:“这一趟你又带什么好东西来孝敬你家大爷来了?”他的身旁立着七八十个弓箭手,一百多个走卒。


秦雨桑道:“段老二,孝敬的东西当然不少,不过你得有本事才拿得到。”


“哈哈哈,不怕被射成刺猬的只管上来。兄弟们,准备动手推车子。”段老二抱着刀,眼睛直直地盯着镖车。


“段老二,今天就只来了你一个?你也太小瞧我们啦!”秦雨梅一声清叱:“不怕被你姑奶奶的长枪扎成肉串的,只管上来。”她挥舞长枪便冲了过去。


箭又劈头盖脸地向她射去。


她长腿在镖车上轻轻一点,身子斜飞了出去,长枪横空一扫,箭便如乱雨一般纷纷坠地,眨眼间,枪尖几乎就要刺到了段老二的脸上。


段老二一声大吼,大刀如狂风般地砍了上去。


荷衣看着,心中不禁替秦雨梅捏了一把汗。她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打起架来,简直比男人还要拼命。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了一把斧子,在空中转了一圈。


就在枪和刀快要相交的那一刹那,斧子已到了段老二的头上,已将他的头颅活生生地砍了下来!


是以秦雨梅长枪一挑,挑起来的竟是段老二的一颗双目暴瞪的头颅!


头领一倒,众卒哗的一下便抱头乱窜,顿时间便消失得一乾二净。


三人同时回过头,只见贺回抱着胳膊,淡淡地道:“这就是太行的劫匪?”


秦雨梅将枪一收,怒道:“贺回,下次你少管我的闲事!”


贺回哼了一声,道:“这里可不是耍花枪的地方。”


“那你何不先尝一尝本姑娘的花枪?”他的话音刚落,秦雨梅的枪便闪电般地向他刺了过去。


“雨梅,住手!”秦雨桑急得大喝。


贺回淡淡一笑,就在枪刺过来之际,手轻轻一探,一抓,便把枪头抓在手中,秦雨梅只觉一股大力从枪杆上传了过来,虎口一麻,长枪顿时脱手。贺回将枪一掂,顺手掷了回去,缓缓地对荷衣道:“副总镖头是不是看不过眼,也想来赐我几招?”


“不敢。”荷衣看着双眼微微发红的秦雨梅,忍不住安慰她一句:“输在这人手下没什么,在他手下不输的人,迄今为止还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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