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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红豆(2 / 2)

“可是我……我……是……你和我在一起,会……会很麻烦。”他的头低得更加厉害了。


她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轻声道:“不和你在一起我会死,会活活气死的。”


两人忽然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过了片刻,荷衣道:“我得走了。我可不能一整晚都待在这里。叫你手下的人看了怎么说?”


“别急,”慕容无风道,“咱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办喜事。”


荷衣道:“办喜事?”


“回到谷里,咱们总不能说……不声不响地住在了一起,总得让大家知道。”


“对哦。”


“虽然我讨厌热闹,但这毕竟是你一生中的第一次,如若你想热闹,我不反对。”他握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她的头忽然低了下去,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啦?”


“无风,我从没和你说起过我的生世。你现在想听么?”她忽然虚弱地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不一定要知道。”他抚着她脸,柔声道,“我只想作你的亲人,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抛到一条湖边。在那种地方,人们常常将女婴溺死在那里。我想大约我父母原本也打算这么做,只不过到了最后一刻,终下不了手。……将我捡回去的人是个尼姑,我的名字也是她给起的。”


他的手臂轻轻地环在她的腰上,叹道:“这些事情,你一定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她点点头:“你听了,会不会瞧不起我?”


“当然不会。”


“那尼姑的法号叫做水月,脾性甚为古怪,经常莫名其妙地拿我出气。所以到了四岁我实在受不了,就从尼姑庵里跑了出去。那时正好有一个街头的马戏班子路过,领班的老头儿便把我藏了起来,教我和其它几个小孩子练习柔术。没多久,我就可以在大街上表演了。”


慕容无风问道:“什么叫做柔术?”


荷衣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道:“你拿着我的手指头向后弯。”


他轻轻一弯,发现她的手指竟能弯得很低,弯到一个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角度。


“练这种功夫,一定很苦,小孩子怎么会愿意练呢。”他不由得叹道。


“有鞭子在后面抽你的时候,你就愿意了。”她苦笑:“我在马戏班子里待到八岁,摆场子卖手艺的人,穷得也算是跟叫花子差不多。我们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和我在一起练把式的小孩子们,有一半已受不了鞭子的,跑的跑,逃得逃,不知所终。另一半表演的时候受了伤,生了病没钱治,渐渐地走不了路了,便往大街上一抛,死活随他。最后连师父也病死了。我便成了流浪儿。”


“你为什么不跑?”他问,想起了她身上那些淡淡的鞭痕。


“我本来就是跑出来的,大约是跑怕了。”


“后来,陈蜻蜓收留了你?”


“唔。”她不再说下去,大约在陈家的日子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荷衣,不会再有那种受折磨的日子啦,相信我。”他紧紧的搂住她,她的身子在他怀中轻轻发抖。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甜甜蜜蜜地醒来,荷衣就跳下窗子溜了出去。


在回镖局的路上,她碰到了秦雨梅。


“才回来呢?”荷衣有些讪讪地问道。


“嗯。”雨梅倒一点也不害臊,“你是走的后门还是跳的窗子?”


“啊……这个,跳窗子。”


“我也是。原本该他跳的,可惜他不会武功,只好由我来了。”


“没关系,谁跳都一样。”


“我那天问你的事可是当真的。”


“没问题。你只管找慕容无风好了。”


“几时替他答应起话来了?”她挤着眼睛笑道,“看他那斯文的样子,真想不到他还能把你弄哭了呢。”


“他凶着呢!”


“凶在哪里?我拿枪扎他!”


“别……人家……人家连一只蚊子都捏不死呢。”


“唉,我那位也是。什么时候我们到他那里去尝尝他做的家常菜?”


“好哇。我那位一定要用自己带的碟子,薛大师受得了么?”


“笑话,他炒的是菜又不是碟子。不过,你那位也太讲究了罢?看他那排场。”


“有洁癖。”


“昨晚过得怎样?”两个人从后门翻着墙跳进府里,雨梅挤到荷衣的床尚,两个人的衣裳都被晨雾打湿了。只好各裹着一个毯子,在床尚讲话。


“聊天呗。”


“光聊天啊?”


“嗯。”


“这么纯洁?”


“可不是。连手都没碰。”


“怎么个聊法?”


“我坐我的椅子,他坐他的椅子,中间隔着一个火炉,火炉里煮着茶,我们俩一人端着一杯茶,就这么聊了一夜。”


“像这么聊你从大门里昂着头出去就行了,何必从窗子上跳下来?”


荷衣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要嫁给他?”


“唔。”


“看你满脸红光的,好像被人用了搜魂大fa似地。”


“搜魂大fa,那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的啊。”


“那就这么定了,去你们那儿喝喜酒的日子,便是我私奔的日子。”


“你爹娘那么疼你,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


“哼。你晓得他们怎么对待我以前的恋人么?”


“你以前还有一个恋人?”


“所以说就算是你的亲人,也只有到了关键时候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爱你。”


突然听她这么冷飕飕地说出一句,荷衣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你只管到时候来云梦谷里找我。那里一出门就是个大镇子,里面有不少酒楼,谋生绝对没问题。”


“好,够哥儿们。”她拍了拍荷衣的肩。


慕容无风因此便由荷衣陪着在太原府里又多逗留了三日,第四日方依依惜别,返车回南。


按计划荷衣押了今年的最后一趟镖,因想着和慕容无风相聚在即,不免日夜兼程,回到太原已是十一月初。换了衣裳,回到屋内,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落款处书着“云梦,慕容无风”六个字。一问,却是早已邮来了,不过是因为她押镖在外,无法送达。打信封,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漆盒,打开漆盒,里面却是一串红豆,虽用丝线穿就,却有些歪歪扭扭。


她记得竹梧院的庭院里有一棵红豆树,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种了许多年,因气候不宜从没有开过花,更没有结过籽。


一张素笺,是他的几行字:


“荷衣:


咱们院子里的那棵树终于开花了。这些豆子便是那树上结的。若是你一押完镖就立即回来见我,我做红烧肉给你吃。若是你迟迟不归,只顾在外面贪玩,那你一辈子都休想吃到我做的红烧肉。无风字。”


隔了几行,又写了一排小字:


“那些豆子是我自己爬到树上摘下来的。你若想看我爬树的样子,便马上回来。我再爬一次给你看。回得晚了,那也休想再看到。又及。”


看信的时候,秦雨梅正站在她的身旁。她折上信,看着雨梅,脸红红的。


“骑我的马去,我的马快。”雨梅淡淡地笑道:“他果然有搜魂大fa。”


“你爹爹……”


“你先走,我去和他说。”


“那哪成。你爹爹那里还是要知会一声的。我回去后,你要记得去找我。”


“嗯。”雨梅拥抱着荷衣,忽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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