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齐略微沉凝,沉声道:“三位大人,你们的辞呈下官可以转呈顾大人,至于顾大人是不是同意,下官不敢保证,不过,在此之前,各位还是扬州府的官员,当恪尽职守,不可懈怠,否则,朝廷自有制度在。”
虞葱冷笑下,没有多说,起身便走,还没到门口,莫齐叫道:“韩大人,请留步。”
虞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陆奇扭头看了眼韩章,韩章平静的站住,莫齐看着韩章,待陆奇出去后,莫齐才缓缓开口说道:“韩大人,你是扬州府老人了,当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税制革新就要开始,还有两天,顾大人就要召开扬州各门阀和官员大会,这个会后,税制革新就要全面展开,大人在这个时候辞职,朝廷将如何作想,还请大人慎重。”
之所以留下韩章,莫齐知道无论陆奇还是虞葱,他都不可能劝动,陆奇是陆家人,虞葱是虞家人,陆虞乃扬州的千年世家,一等士族,劝说他们,压根不可能。
但韩章不同,韩章不是扬州人,是凉州韩家人,自然也是士族出身,在帝都求学时认识沙昊,获得沙昊的赏识,沙昊出任扬州郡守时,便征辟他为扬州功曹。
凉州士族能在江南为官,实属罕见,在大晋所有士族中,凉州本就处于地域鄙视链的下端,不是最低,最低是交州士族,交州士族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更要命的是,韩家在凉州士族中也算不上上品,只是中下品,祖上最大的官是随太祖征战时获得过关内侯的封爵,这关内侯是封爵中最低档的,比参与奖稍高。
韩章能在扬州为官,实属不易,而且韩家也不是什么上品士族,莫齐没有把握劝说陆奇和虞葱,但有几分把握劝动韩章。
韩章苦笑下,叹口气:“大人不用劝了,实话说吧,沙大人在时我便想辞职,我是凉州人,凉州现在战火纷飞,胡人入侵在即,老父早有书信,让我回凉州,为家乡父老效力。”
莫齐微怔,眉头稍皱,心中压根不信,他轻轻叹口气:“胡人入侵在即,朝廷却拿不出军饷,迫不得已在扬州推行税改,韩大人,扬州税改成功,能为凉州提供更多的支持,这比在前线杀敌不是更要紧。”
韩章在心里苦笑,冲莫齐抱拳:“大人,其实,我也认为朝廷此时推行税制革新,时机不对,更何况,此举或动摇国本,导致天下大乱。”
“圣人言,虽千万人吾往矣!读书人读书,修心,修身,效法先贤,敢为天下先。税制革新,方案相信慕贤兄已经看过,此方案不增加小民之税赋,对士族也只是稍有限制,但就是这稍微限制,朝廷的困境将极大改善,朝廷可以出兵塞外,可以平定吐蕃,可以安置流民,先贤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现在有个为万世开太平的机会,慕贤兄,为何不愿参与!”
莫齐的话里没有咄咄逼人,以法理情相劝,奈何韩章已经打定主意,他苦笑下:“大人,不用多说了,圣人之言不能曲解,下官主意已定,还请大人原谅,还请大人在顾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莫齐十分失望,看着韩章离去的背影,心情非常复杂,莫齐的话有几分打动他,但他不能留下。
韩章三人回去等候顾玮的命令,莫齐也来不及作其他什么事了,拿起三份辞书就赶往钦差行营。
在行营门口遇见晁攸,晁攸同样是行色匆匆,神情很是严肃。
与晁攸行礼,晁攸看着他的样,忍不住苦笑。
在钦差行营中,晁攸是他的直接上司,钦差行营主薄,顾玮给他派的工作自然更重要,负责居中奔走,联络各方。
钦差行营除了护着警卫的虎贲卫外,其他文官并不多,也就十来人,以晁攸和莫齐为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唉,我这也是一堆麻烦事,走吧,一起去见顾大人。”
晁攸一看到莫齐便知道出事了,他甚至懒得去想出了什么事,要出事,这几天也该出事了。
到了公事房外,晁攸正要求见,里面的书办出来,告诉他们,顾玮和句誕柳寒正在后花园喝茶。
晁攸闻言不由有些惊讶,柳寒居然也在,朝廷任命的这位虎贲卫校尉,自从任命后,除了第一天外,其他时候都没在行辕露面。
虎贲卫,皇帝亲军中的亲军,虎贲卫的校尉不是一般,别说普通州郡了,就算边军中那些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都比不上。
晁攸也见过不少武将,有秋云那样的儒雅的,也有方回这样强横嚣张的,就没见过柳寒这样市侩的,简直就是懒,一天到晚不知在作什么。
俩人赶到后花园,远远的看到凉亭里,坐着三个人,三人似乎言谈甚欢,爆发出一阵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