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色绣金淡淡的笑了笑:“弘绪兄何必失望,这天下读书人虽多,可明智通达的,却是少有。”
弘绪轻轻叹口气:“原以为江南文盛,人物风流,必有杰出之士,可没想到....,可惜啊可惜,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白跑倒不至于,这顾玮倒是名不虚传,有此胆魄,可我总觉着此事有些蹊跷。”
“哦,子泰何出此言?”弘绪有些纳闷。
“顾玮,白衣书生,昔年为救灾民,奔走黄河两岸,遍访士家,救下数十万灾民,博得好大的名声,当日帝都传言,他要参加当年秋品,可他却连续数年杳无踪迹,竟视那品鉴为无物,品性可谓高洁,可让人惊讶的是,他最后居然应征到潘链府中,当时真真令人叹息,可一转眼,这潘链却成了顾命大臣之首,掌控尚书台,权倾天下,这顾玮随着便水涨船高。”
“这不是好事吗?”弘绪皱眉问道:“这顾玮不是读死书的人,懂得权变之道。”
“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器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子泰悠悠的看着那弘绪:“你说这顾玮是国宝,国器,国用,还是国妖?”
弘绪微微一笑:“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这顾玮算君子吗?”
俩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瞒不过柳寒的耳目,柳寒禁不住多看了俩人几眼。
他没有过去打搅,而是继续坐着听,他感觉这俩人好像是支持税制革新的。
这时,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柳寒没有在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抬头迅速扫了眼刚上楼的几个客人,他的眼力自然很厉害,一眼就看到几个认识的人,不由微微一怔。
“他们怎么来了?”
心中正纳闷,里面也有人认出他来,他快步过来,老远便抱拳施礼:“柳兄!没想到你也在扬州。”
柳寒在心里叹口气,含笑起身:“拓跋老弟,慕容老弟,乌蒙老弟,你们也来了。”
他们一进茶楼就引人瞩目,他们虽然穿着与晋人一样的服饰,可面容头发均是明显的胡人,江南的胡人其实不少,番市和番街,象赛义姆在扬州就混得风生水起,不过胡人上茶楼的却不多,
胡人直爽,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坐下,柳寒让小儿换了一壶新茶,然后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也是来看扬州书院辩难的?”
“谁有那闲心,”乌蒙的嗓门很大,声音也很粗,茶楼中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慕容从容注意到了,立刻插话道:“我们是到江南游学的,是朝廷同意的,听说此事后,我想来看看,他们便陪我过来了。”
他们来了四个人,除了拓跋鹰乌蒙慕容从容外,还有一个年青人叫宇文噙,这宇文噙虎背熊腰,高鼻鹰目,看人就像鹰一般,咄咄逼人。
宇文噙对柳寒有些好奇,目光不住打量他,柳寒也不在意,冲慕容微微点头:“来看看也好,咱们大晋读书人喜好辩难。”
“我们在帝都也见过,这读书人就是麻烦,在那说来说去,有啥意思。”乌蒙的嗓门还是那样大,慕容从容一脸无奈。
柳寒心里颇为赞同,这种辩难就跟前世的辩论赛似的,说没什么用吧,还有点用,说有用吧,用处又不大。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这辩难呢,其实是一种交锋,与大漠上的沙场交锋相差无几,沙场上是刀对刀,枪对枪,这辩难也一样,不过是思想的交锋。”
“思想的交锋?”
只有慕容从容听懂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拓跋鹰一脸茫然,乌蒙撇撇嘴,压根没听进去,宇文噙则东张西望,满楼的人都不敢与他对视,不过,那弘绪和子泰却神情自若,满不在乎的与他对视。
“那么这次扬州书院辩难便是新旧税制的交锋?”慕容从容说道。
柳寒点点头,慕容从容又问:“这新税制虽然在扬州推行,帝都也争论不休,反对者多,支持者甚少,柳兄,这新税制倒底好不好?”
柳寒略微沉凝便答道:“自然是新税制好。”
慕容从容微微点头,抱拳问道:“这我不懂,还请柳兄细说一二。”
柳寒端起茶杯,对这几个胡人,他有种本能的防备,这大晋府库空虚的消息,可是机密,若是告诉他们,他们再传到塞外,对正在进行的塞外作战有什么影响,他没有把握。
思虑数转,柳寒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说道:“新税制下,我的瀚海商社可以少交点税,你说这新税制好不好?”
慕容从容微微一笑:“柳兄此言甚是。”
柳寒在心里叹口气,这慕容从容以后恐怕是大晋的一大劲敌,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