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没有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句誕笑道。
柳寒摇头:“都是为朝廷效力,那来嫁衣之所,如果说我是作嫁衣,两位大人又是为何呢?这脓包总是要挤的,挤了脓包,朝廷得了好处,百姓得了好处,那有什么不好。”
“这话说得好,”顾玮赞赏的点头,下人送来酒菜,顾玮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只要对朝廷有利,对百姓有利,那就是对的,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柳寒不由乐了,句誕也笑起来,顾玮察觉到用词不恰当,连忙解释:“这也算是一种替天行道,我们读圣贤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安邦定国,济世救民吗!”
“这话在理,”柳寒点头,随即又笑道:“读书人就当存有这个志向,就像道典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句誕拍手鼓掌:“说得好,朝廷要的就是要安民,为官就是要为百姓负责。”
三人慷慨激昂一番,柳寒觉着心里有些腻味,这顾玮还好说,名满天下,可句誕这样说,就显得有点怪了。
夏日里坐在这小花园,享受习习暖风,看着满园繁花,那滋味可比什么都舒服。
喝着小酒聊天,乃人生一大快,句誕即兴作诗,顾玮乘兴相和,柳寒也随口抄袭一首,让俩人佩服不已。
三人都没提明日缉拿盛怀之事,圣旨交给柳寒看过,宫里点名让柳寒出面缉拿盛怀,柳寒依旧没问,句誕顾玮在扬州,他们若没有准备,他们还是句誕顾玮吗。
不过,圣旨上没有说拿了之后怎么办,是在扬州审还是送帝都廷尉府,若是前者,麻烦就多点。
这一顿酒,一直喝道深夜,句誕醉了,被下人扶回房间,顾玮也有七分醉意,柳寒倒丝毫不掩饰酒量,跟喝水似的。
“今年的春粮已经收上来了,你知道吗,增收了多少,足足两倍,银子也达到四百万两,这才一个郡,如果扬州六郡全数推行新税制,仅扬州的岁入便可达到千万两,若再加上冀州徐州荆州,朝廷岁入便可超过两千万两,如此,朝廷便有银子安置流民了。”
柳寒有几分疑窦:“可大人,这只是一个方面,银子只是安置流民的一个要素,必不可少的要素,但安置流民还需要土地,这才是关键,没有土地,流民还是没办法安置。”
顾玮喝了口酒,点点头:“这话对,总有办法的,哼,其实,不是没办法处理,从士族手里夺,天下士族,那家没有多占土地,只要朝廷肯查,肯定能查出来,只要将这些土地拿回来,安置流民的土地便有了。”
柳寒眉头微皱,瞬间又展开,露出一丝微笑:“您这话说得对,只是清查土地可不是小事,这士族的力量强大,他们恐怕没这么容易摆平。”
“那有什么,敢呲牙者,掰之!”顾玮信心十足。
柳寒神情凝重,显然没有他这样有信心。
从前朝到现在,上千年了,皇帝换了很多,士族巍然不动,树大根深,枝繁叶茂,要动他们,就算皇帝也得掂量掂量。
“乘风上青云,展我平生志!”顾玮漫声吟道。
“顾兄这是,只觉苍天方溃溃,欲凭赤手拯元元,好志气!”柳寒大笑起身:“我不喜欢现在的诗,矫揉造作,毫无男儿气概。”
“这诗词与风气有关,本朝初年,勇武之气盈朝,诗词多有杀伐之音,现在承平日久,男儿气少了,脂粉气自然就多了。”顾玮也叹息道。
“只觉苍天方溃溃,欲凭赤手拯元元!”顾玮喃喃道,有些怪异的看着柳寒,柳寒没有留心,坐在椅子上,看着荡漾在水面的半月,嘴角还有淡淡的微笑。
“想什么呢?”顾玮问道,柳寒回头看着他:“我在想,这天下流民都该感谢顾兄。”
“感谢我?以后不骂我就好了。”顾玮幽幽叹道。
“骂你?你作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柳寒笑着打趣道。
顾玮一笑,半响才幽幽叹道:“人言可畏,这世间颠倒黑白的事少吗。”
柳寒微怔,不由敬佩的看着顾玮,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句人言可畏,道尽人生沧桑。
月光如水,浇灌在满园花瓣上。
第二天,柳寒带着上数百虎贲卫走进了扬州刺史府,盛怀似乎料到了,他端坐在大厅,看着柳寒。
“盛怀盛大人,圣旨到,起来接旨吧。”
盛怀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满园的阳光,轻轻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柳寒淡淡的说,他身后的曲路的目光就像两把刀似的,恨不得刮了他。
“你不懂,你不懂,人在江湖,那能随心所欲。”盛怀平静的转身跪下:“臣盛怀恭迎圣旨!”
柳寒展开圣旨,照着念,圣旨很严厉,盛怀的罪名足有十八款,匿丧不报,只不过排在第七位。
盛怀的神情始终很平静,没有喊冤,周围的下属也没言语,每个人都那样平静,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拿下。”
曲路上前一巴掌将盛怀的官帽打掉,魏豹将木枷给盛怀带上,盛怀满头白发,风一吹,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