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的过了十来天,瑾瑜的病也大好了,但却有在此地生根发芽的趋势,金十九不敢硬来,就明里暗里提过几次,此地嘈杂,实在不适合他频繁出入,这道理是明摆着的,一个堂堂的……成天没事往人家花街后巷子里钻,这传扬出算什么事儿啊,他嘴皮子都磨破了。
只换来瑾瑜清清淡淡一句,“也是,要不大哥与我去李大人别院叨扰几日吧。”
金十九闭紧嘴巴,从此再不提赶人的事情。
今天是五月初七,刚过了端午节,街上还残留着艾草和雄黄酒的味道。
元宝蹲在墙角,一门心思得摆弄着瑾瑜新送的九连环,夏日蝉噪声不绝于耳。
金十九在树荫下伸个懒腰,将被路人踏过的油毡布抻平。
“张大哥,过来喝杯水。”金十九招呼道,正好两人的摊子上都没什么人。
张春子从他的平板车上摸了一个大海碗,拉着马扎坐过来。
“十九,今天这水味道有点怪,不是绿豆水吧?。”但确实渴了,也顾不得这么些,咕咚咕咚就guàn了一碗下去。
这个时节,街上凉茶摊子也多,价钱也不贵,一文钱就五大碗,有时候大家渴了,就凑份子,解渴又便宜,但金十九从来不买,都是自己带水,有时候张春子也沾点光。
“这个比绿豆水好。”这是他从云幕遮那里顺的上好杭白菊,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解释,他还有正经事要商量呢,“张大哥,你今天带钱了吗?”
张春子抹抹嘴,压低声音说道:“哪敢不带啊?没见上个月卖灯笼的老张头啊,摊子被砸了,听说到现在都没法下床。算了,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指望着这个摊子全家吃饭呢。对了,你怎么这么问,难道你没带?”
“带了,整整一百文。”金十九越想越不甘心,他租下这个摊子才每月二十文,保护费却要一百文。
“盐帮,据说是那个江湖上都有名号的,人家官府里有人,各大码头上有的是兄弟。”张春子叹口气,出来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谁让咱们没本事呢,你说是吧,十九?”
金十九笑笑,盐帮是临安城最大的帮派,其他帮派也有,但在盐帮的压制下,都不成什么气候,凡是在街面上混的,都知道宁可得罪官府都不能得罪盐帮,起码到了官府还知道怎么死的,到了盐帮手里,沉了河底,不定哪天才能飘上来呢。
每次都是从西边那一片开始,到了他们这条街,一般都是半下午的时间了,金十九打发元宝去余钱铺子里玩,摸摸怀里准备好的钱袋子,一行七八个人晃晃悠悠跟在一个小胡子中年人身后就过来了。
他们很讲究规矩,只要钱,并不动摊子上的东西,这也让大家伙心里多少少有点安慰。
小胡子男人叫张柳,来的次数多了,金十九也认识,他有一门让金十九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本事,就是钱在他手里一掂就知道多少,从来不带出错的。
“十九,生意怎么样?”金十九这么打眼的人物,张柳不认识都不行,没事见面还友好地打个招呼。
“托张哥的福,日子还过得去。”金十九将钱袋子递过去,张柳过手,就要放到后面的钱箱子里去,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把钱还给他。”声音低沉,用的是毫无疑问的命令语气。
金十九心道坏事了,这是哪来的自诩正义的大侠,他一点不需要,可抬头看清楚人,他准备看好戏了,这个人,他见过,是个欠揍的。
“你什么东西,胆敢干涉我们盐帮的事情?”盐帮那群人有人大喝一声,当场跃出两三个大汉,撸起袖子,就准备上手。
张柳脸都青了,趋步上前,高声道:“属下心宿坛账房张柳参见帮主。”
街上炸锅,沸腾了,铁靖的脸黑了,眸sè乌沉沉的吓人,铁靖这个人长得不难看,其实说起来相貌还算不错,就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匪气,在临安城也算是个声名赫赫的人物,他出名的原因有两个,一来自然是盐帮的帮主,这二来却是前年的一件旧事了,这铁靖迷恋沈家小他七八岁的大小姐。
商人在北宁的地位一向不高,但还是有四大商会的势力不容小觑,分别是中原商会,江南商会,西北商会和西南商会,有种说法是中原商会有权,据不可靠消息说它是掌握在朝廷手里,江南商会有钱,这江南是顶富庶的的地方,人人皆知。西北商会要人命,大漠里马匪横行,商会本身做的也是茶叶,马匹,盐铁粮食这些不要命的买卖,西南商会相对弱些,与其他商会来往较少,也比较神秘。
这沈家当家的就是整个江南商会的大掌柜,有钱人中的有钱人,这本来是多好的一件事,铁靖好不容易捧在手心里盼着人家小姐到了婚嫁年纪,婚期也定了,聘礼也送了,帖子也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