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金十九按照约定要去花船,瑾瑜也要出去,只有珞瑜没事,元宝就交给他带着了,“他醒了以后,你记得喂他喝点水。”元宝还在睡觉,一点不知道自己被爹爹丢给最讨厌的小叔叔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来。”珞瑜看他一眼,翻个身,继续睡。
“那我走了。”金十九最后检查了一下药箱,该带的东西都带了。
现在正是午睡时间,花街上很安静,金十九和齐瑾瑜走在一起,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出了小巷子后分手,金十九向左直接去了江边,珞瑜向右,上了大路。
江边停了一只乌篷小船,舢板搭在岸上,艄公带着斗笠在船头打瞌睡,金十九喊他一声,艄公打个呵欠醒过来,看到岸上站着的人,愣了愣神,好像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下船,笑道:“金大夫,您来了,来,快上船吧。里面有酸梅汤,是金妈妈特地给您备下的。”
这人是金花船家的打手丁三,平日里也做些接送来往客人的差事,和金十九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是金妈妈的座上宾,并不敢怠慢了。
不过,今天金大夫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丁三跟在身后偷偷再打量一遍,还是那个花街出名贪财的胖大夫。
江面上没有一点风,船舱里更是闷热难耐,金十九体胖怕热,干脆端着还有点凉意的酸梅汤坐到船尾上,看三三两两的渔船放鸬鹚捕鱼,船行了一段水路,来到一处茂密的芦苇荡,里面停着七八只花船,芦苇荡后面是个小渔村,叫做上余,村里的人世代靠着在离江上打渔为生,金妈妈出钱在村里盖了座大宅子,白日里船娘上岸就在那里落脚。
常在这临安江面上行走的人很少人不知道金花船家的金妈妈,这里的花船十之八|九的花船都是属于她的。她四十开外的年纪,两鬓渐生白发,已经有些苍老了,做这一行的年轻时掏空了身子,老得格外快,但她还是跟小姑娘一样喜欢鲜嫩的颜sè,此时就一身桂子绿的薄软衣衫,坐在树荫下自己剥着甜杏子吃,看到金十九背着药箱呼哧呼哧进门,起身招呼道:“十九过来吃杏子。”
“金妈妈你是来了什么美人啊?还神神秘秘的?”大热天的金十九懒得废话,抹把汗,开门见山问道,去送信的人男女都不肯透露,只说带最好的药过来。
金妈妈掰开杏子,用签子挑去中间的杏仁,让丁三给金十九绞了块凉帕子,这才开口:“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天仙绝sè,那样的好货sè也落不到我这里来啊,早在岸上就被云老板挑走了。“谁都知道,那珍宝阁的云幕遮才是这花街的头一号人物,谁敢明着和他抢人,“我刚得手的这个,可是从霜林苑那边抢过来的,清清秀秀的,浑身上下透着那么一股子干净文弱劲儿,真是招人疼,现在的有钱的公子少爷就好这口。”
“霜林苑那边抢来的?”没见过霜林苑大张旗鼓地在花街上买过人啊,那里面的人都是他们直接从外边带过来的。
金妈妈擦擦手,说道:“可不就是霜林苑吗?他家的管事张饼子我怎么能认错了,一个劲儿的跟我叫价,幸亏我死咬着不放。”
“黑市上买来的?”金十九压低嗓音,花街的黑市是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存在,知道的人的很多,见过的人很少,进去过的人就更少了,起码也是个当家做主的才能进到外围,拍卖个人在黑市上就算很上不去台面的买卖,那里面价值连城的宝贝多了去了。
金妈妈看看左右无人,点头承认,伸出两根细长的指头,比划了一下:“二百两银子。”
不上不下的价格,锦娘身边的几个yòu童,虽然资质上好,但年纪太小,离着赚钱日子还长着,都是三百两一个,现在这个,金妈妈这么着急tiáo|教,金十九就知道到了接客年纪了。
“多大岁数?”十八|九和十三四用的药量肯定不能一样了。
“十六七岁吧,我看着。”金妈妈说的不是很肯定。
“怎么?还没开口说话?”是有那么一些人,一开始脾气很倔,死撑着不开口,绝食,割腕,上吊,抹脖子,什么花样都有,但一进了花街的人,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想死哪是容易事。
“这倒不是,是人一直昏迷着,到现在没醒。”她也着急,昨天晚上买来的,到现在没有醒转的迹象。
“金妈妈,不会出事吧?这样不明来路的。”他可不想跟着摊上官司,他还想过平平稳稳的小日子,虽然自打瑾瑜和珞瑜找来,他离着这个目标原来越远了。
金妈妈显然早就想过了,没有犹豫就回答道:“我做事,你放心,我是仔细检查过的,那双手拿过笔,也做过粗活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他们开门做生意,也怕惹麻烦。
“这就好。”金十九把带来的药递给她,说道:“这可是最好的了,不伤人,但开始分量还是要轻点,怕他们没试过的顶不住。”
“我晓得,又不是第一次了。”金妈妈笑眯眯的伸手过来。
金十九摊开另一只手,也笑眯眯,“金妈妈,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你个十九,金妈妈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银子。”金妈妈撒过香粉的帕子拂过他的脸,金十九下意识地闭气,这袭人的香味他可是领教过的。
“这是十两银子,够了吧?”金妈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金十九的行情她知道的,不介意多给点,他做的很多春|药可是连用过的客人都赞不绝口,这样的财神爷她要供着。
“足够了。”金十九放在怀里揣好了。
“十九,这个人我可是打算好好tiáo|教,用来给我镇船的,你也知道,这两年我这里也没个出挑的新人,生意是越发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