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刀?”
“菜刀,切菜刀。”
“拿菜刀干啥?”
柳叶梅冷冰冰地说:“别在那儿刨根问底了,你以为我会杀你呀,我还没那么狠心,快去!”
“去哪儿?”
“拿刀啊!”
“你要刀干吗呀?”
柳叶梅不耐烦了,喝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让你拿,你就去拿!”
蔡富贵转身进了里屋,去灶台前取了菜刀,返身走出来,递给了柳叶梅。
柳叶梅拿到手上,先把拇指放在上面,试了试刀刃,大概是觉得还不够锋利,就走到磨台前,嚯嚯蹭了几下。
蔡富贵看看柳叶梅手中的刀,再看看磨盘上躺着的两个“鬼物”,浑身瑟瑟,直想尿裤子。
只见柳叶梅手提着菜刀,弯下腰来,轻挪脚步,慢慢走近了鸡圈,伸手一抓,便准确无误地捉到了那只大个的芦花公鸡。
“过来……过来……”柳叶梅直起腰,对着蔡富贵喊。
“干嘛?”蔡富贵怯生生走过来,一声不响地盯着两只乌溜溜转悠着的鸡眼睛。
柳叶梅吩咐道:“来,走近点儿,朝着鸡冠子上啐两口唾沫。”
“你这是干嘛呀?”
“让你啐你就啐,别啰里啰嗦的!”
蔡富贵好像一时没了唾沫,闭嘴用舌尖搅合了几下,然后用力啐了两口。但效果还是不好,感觉根本就没喷出唾沫,只是吹出两口臭烘烘的邪风。
“好了……好了,没你啥事了,一边呆着去吧。”柳叶梅一改往常,一脸诡异,她手中掂着菜刀,目露凶光,直直地盯着磨盘上的两个小鬼,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
蔡富贵身上直冒虚汗,他不知道柳叶梅接下来还会闹哪一曲,真想一走了之,可又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只得站在一边胆战心惊地观望着。
“老婆。”蔡富贵叫了一声。
柳叶梅没理他,像是压根儿就没听见。
再看她手中的那只芦花大公鸡,真就像中了魔咒一样,高昂的头突然就软塌塌地耷拉了下来,毛乎乎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噗!”柳叶梅喷一口气,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攥着并拢在一起的鸡翅膀,威风凛凛地在院子里转了起来,左三圈,右三圈。
然后走到了院子正中,把芦花大公鸡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渐渐隐退的五彩晚霞大幅度地摇了摇,然后微眯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那只公鸡竟然突然灵性过来,引颈高歌,打了一声长鸣。
薄暮之下,柳叶梅黑着脸,俨然一个刽子手,嘿呀一声,高高举起了菜刀,刀落鸡头飞,啪嗒落地,咕噜咕噜,一直滚到了蔡富贵的脚下。
蔡富贵退后一步,低头一看,只见那只鸡双眼圆睁,直啦啦盯着他,满满都是深仇大恨。
鸡呀……鸡呀……无辜的芦花大公鸡呀!
你可不能记恨我啊!你的死与我无关,也与柳叶梅无关,要怪就只能怪那个糟蹋我家麦子的小人吧,是他把你推上了断头台……
蔡富贵默默祷告着,心里面直抽抽,浑身也跟着抖成一团。
再看柳叶梅,此时她倒提着两只鸡爪,围着石磨转来转去,被快刀切开的鸡脖子横断面就像一根空心的肉管子,咕嘟……咕嘟……直往外喷溅着热气腾腾的血沫子,在不算光洁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圆圈。
一时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把蔡富贵呛得直想吐。
他强忍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高高仰起头,望向遥远的天幕。
此时,五彩晚霞慢慢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在红色缝隙间,隐约可见依稀的星星,在诡异地眨着眼睛。
柳叶梅扔掉手中的鸡身子,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鸡头,走到磨台前,把残存血渍抹在了两个纸扎的小鬼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去了里屋里,从里面取出了一沓黄表纸,放在院子里,把两个小鬼抱起来,平放在了上面。
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黄表纸。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大门外刮了进了,刷拉拉夹裹着树叶碎草,把烧成了灰烬的两个“小鬼”吹上了天。
柳叶梅双腿跪地,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