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梅忙收住脚,问:“进屋坐下来说不好吗?”
黄仙姑惶惧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为啥?”
“你奶奶的阴魂在屋子里头,你一个母体,又被男人沾染没多久,门道都还大开呢,阴魂会趁虚而入的。”
柳叶梅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跟着麻凉起来,整个肢体似乎成了一块被冻透了的冰,禁不住寒噤不止,几乎都想夺路而逃了。
“柳叶梅,你咋了这是?不舒服了?”黄仙姑一双混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老姑,你可不能乱说,俺可没……没跟男人那样,真的没。”柳叶梅心虚气短地说。
黄仙姑阴笑一声,说:“你就别辩解了,都是女人,我懂。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对老姑不薄,老姑咋好无情无义呢。”
柳叶梅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血脉经络一股脑地被黄仙姑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给拽住了,打着结地往外扯着,直扯得她身不由己,虚空起来,似乎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
“柳叶梅,发啥呆呢?”
柳叶梅晃动一下硕大虚空的脑袋,支吾道:“没……没有发……发呆呀,就是觉得有点儿头晕。”
“看看你,用不着心虚,老姑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对你好着呢。”
柳叶梅心慌意乱地喔喔应着。
“你还听不听老姑说你奶奶那事呢?不想就算了,你赶紧回去吧,老姑还忙着为你奶奶收敛阴魂呢。”
柳叶梅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抖动了一下身子,尽力打起精神,恹恹地问道:“那……那后来呢?你……你究竟领悟到啥了?淋到你脸上的真的是雨滴吗?还有……还有那块云彩呢……”
“你知道我舔了舔滴到我脸上的水滴后,尝到的是啥滋味吗?”
柳叶梅摇摇头,问:“啥滋味?”
“是咸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苦,一点点酸。”
“啥东西那种滋味?”
“我当时就觉得那应该是眼泪,切切实实是泪水的味道。”
“眼泪?天上的云能下雨,咋会下眼泪呢?”
“你以为那是一块云彩呀,错了,那是一个冤魂,一个屈鬼,它在阴间冤屈过度,便积聚成了一股邪气,蹿到阳世来了。”
柳叶梅听得毛骨悚然,痴痴地点着头。
黄仙姑接着说:“那块云彩在我头顶转悠了一阵子,又撒过几丝丝冰凉的泪水,便飘过我家的矮墙,慢悠悠朝着外头移动。”
“就那么走了?”
黄仙姑摇摇头,接着说:“没……没走,见我站在原地没动,那块云彩就停在停了下来,朝着我这边翻涌着,就像朝着我打招呼。于是,我就穿好衣服,关好门窗,走出了家门。”
“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了?”
“那云彩见我出来后,就飘到了我的前头的上方,飘飘荡荡朝着村外走去。”
“出了村外啊,你就不害怕?”
“一切邪气都近不了我的身,我怕啥?实话说,一切鬼怪我都不怕,就是怕人,怕心眼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大活人!”
柳叶梅点点头,低声迎合道:“是啊,有时候人就是比鬼都可怕。”
黄仙姑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那块云彩一直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朝着村北的飘去,你知道去了哪儿?”
“哪儿?”
“去了你们家的祖上墓地,我站在地头,看着那块云彩围着整块墓地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你奶奶坟子的上头,轻飘飘悬在了那儿,不飞也不落。”
柳叶梅瞪大惊奇的眼睛,问道:“你是说,那块云彩是……是我奶奶的灵魂变成的?”
“是啊,要不然它怎么会停到了你奶奶的坟上头呢?我走过去,想帮着她默念默念,也好镇住那些小妖小鬼的,可靠近了,打眼一看,她那个坟子的顶端竟然裂开了一个豁口。”
到此时,柳叶梅已经对黄仙姑的话深信不疑,问道:“对了,老姑,那个坟包上那个洞是咋弄出来的呢?”
“这个不好说,也可能是你奶奶的怨气太重,凝成了一股强大的邪气,给撑破了;也说不定是本来就垒得不牢固,年久失修,自然塌陷了。”
柳叶梅哦一声,接着问:“那后来呢?”
黄仙姑叹一口气,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竟然从东北角刮起了一阵妖风,飞沙走石的,直扑上了那块悬在坟顶的薄云,转眼间就给刮散了,没了丁点儿影子,也不知道被吹到啥地方去了。”
柳叶梅满脸忧虑地问:“那是啥妖风啊?把奶奶刮到哪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