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知晓她胡诌也不揭穿,把她头硬塞进怀里:“躲里面别出来,到了叫你。”
“不用。”玉卿意被按住后脑,脸在他胸前蹭了好几下才扬起头来,鼻头通红,有些嫌弃地说:“一股汗臭味儿难闻死了,也不知你多久没洗过澡。”
“哈哈……”晏知朗声大笑,俯首在她颈间啄了一口,“我臭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个大男人也去擦那些香粉?反正你香就够了。”
话虽如此,玉卿意还是没有漏看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还有眸中的疲惫神色。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他可能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思及此处,玉卿意口气软了几分,催道:“快走吧,早点到了好寻人。”
三尺坟茔宿烟草,哀情不展泪潸然。
玉卿意和晏知到了坟山上,找了许久方才在一棵柳树下找到她娘的坟冢。墓碑干净,周围杂草枯藤除尽,坟头一抷新土,看得出来才有人打扫过。
其实玉卿意几乎未曾来过这里,能够寻到此处还是凭借着儿时模糊的记忆。玉夫人是自尽而亡,所以是没有资格葬在玉氏坟园的,而且,玉卿意猜测她娘肯定也不愿去那里,不然日后玉隽故去下葬,还要和他在坟园做伴,夜夜相对。
恨得那么深的两人,若是在阴间还要见面,那真是死了都要折磨。
晏知是头一次来到玉夫人坟前,他折下一根柳枝象征性扫了扫墓碑,然后掀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玉卿意没心思听他说些什么,反而自顾自围着坟冢转了一圈,在坟侧停下脚步,去踩了踩旁边的新泥。
晏知磕完头站起身,走来问道:“在看什么?”
“这里的土有点松,好像被人挖过又填上了。”玉卿意指着脚下说道。
“来,让我看看,别是盗墓贼来过才好。”
玉卿意否定:“应该不会,没几人知道这是我娘的坟。再说当时是匆忙下葬,没放什么值钱东西。”
晏知找来一根粗树枝,蹲下在新泥处挖了起来。刨开面上土层,不一会儿露出个青花白底的六角瓷盖子。
“埋得有东西。”
晏知扔掉树枝,用手直接挖土,没多久便从里面抱出个青花瓷坛。玉卿意用手绢揩去坛上黑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
里面装的多是些女子装饰之物,有华胜、钗簪、梳篦、花钿……玉卿意认得,这是她娘的旧物。
“他确实来过这里,还埋下了这些。”玉卿意拾起一支茉莉花珠钿,看着幽幽说道,“娘走了以后,我一直找不到这些东西,我还以为是奶奶怕我看见伤心藏了起来,没想到都在他那里……”
晏知把所有东西都捡了出来,手掌在坛底摸到一样厚厚的东西,他把东西掏了出来,是本蓝皮书册。
“卿卿,”他翻开粗略看了两页,递给玉卿意:“好像是你爹的手札。”
……
出去整整一日,玉卿意和晏知入夜才回来。沉香楼门口含笑翘首以盼,远远看见马匹遂大步奔跑过来。
“玉姐姐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玉卿意面上一片愁云惨雾,眼眸哀垂,闻声抬起来扫了他一眼,却是含着几分惆怅情愫,似怨似叹。
她被晏知从马上扶了下来,出口却是问道:“花大哥回来没有?”
含笑点头:“回来一会儿了,在屋里呢。”
“我去找他。”玉卿意赶紧往里走,迈出两步却又回头道:“含笑,我有点饿,你去厨房帮我煮碗粥,要上回那种有莲子的。”
支开了含笑,两人进屋,一眼就瞧着花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灌茶,只顾咂嘴吐舌头。
他一见到晏知就嚷嚷起来:“你回来得正好!这次说什么你也得给我摆桌酒压惊!你是不知道,尸房那旮旯下不去脚就算了,连尸首都开始烂了,一股子恶臭,差点把我熏死在里面……”
“行行行!”晏知揉着额头,“别磨叽了,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花夔又猛喝一口茶,一气道来:“死者身中十二刀,基本集中在腹胸部,死因是失血过多。我检查了伤口,长约一寸深约四寸,口宽底窄,凶器应该是把常见的匕首,同仵作所言一致。”
玉卿意听到有些失望,这时花夔又道:“不过死者并非是站立着被人杀死,而是应该被人一刀刺中要害倒地,然后凶手又再继续猛刺。因为我发现除了腹部的刀口呈倾斜往上状而外,其余刀口都与肌肤成垂直状,而且明显腹部的伤口没有其他伤口那么齐整,这也说明这一刀过去,死者肯定是有反抗的。”
“还有,凶手个子不高,比死者矮。”
花夔招手叫来晏知,叫他右手持扇,作势捅向自己腹部,一边示范一边道:“假如我是死者,明怀是凶手。你们看,他要用匕首刺我,因为身形高矮的关系,他出手后刀口应该在这里。明怀比我高,伤口自然靠上。”
花夔在衣裳上做了个记号,然后又叫玉卿意过来演示。
“可如果凶手比我矮,他握刀过来,伤口就会在这里,比原先的要低两寸。夫人,不知令尊身高多少?”
玉卿意指向晏知:“和他差不多。”
“这便是了。”花夔得出结论,“死者身高不足七尺,如果人真是令尊所杀,刀口位置不会那么矮,再者那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来得及掩饰伪装。所以,我相信令尊是清白的。”
“真的?!”玉卿意跌进谷底的心绪飞快腾升,激动不已。
可是晏知却在这时泼上冷水:“我们自是相信花兄的检验,可他不是仵作,上了公堂很难让主审官信服。”
玉卿意不甘心:“为何不能?我们今日不是还找到我爹上山的证据么?这些加起来足以证明他没有杀人。”
“你是他女儿,你找到的证据谁会信?再说手札也能伪造,可信度太小。”晏知再次否定了她的想法,他摩挲着手指,突地问花夔:“花兄,据你推测,那凶手大概有多高?身形如何?”
花夔想了想,道:“大约和死者差不多高,从伤口深度看手上力气不大,大概中等个头,身型偏瘦……哦对了,和刚才那个小兄弟差不多吧!他叫什么来着?含笑是不是?”
……
小厨房内,砂锅咕噜噜冒着热泡,里面熬着一锅浓稠白粥,米香莲清的味道随着雾气弥漫到了门外。
玉卿意静静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默默看着瘦弱少年忙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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