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依然记得,小时候在记忆中的琴房里,有一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光秃秃的落叶梧桐,落地窗外是低矮栅栏围绕着的小阳台,上边种满了自己和姐姐一块儿弄好的月季,月季是姐姐选择的,姐姐说这是和妹妹一起种的,要长长久久地在这里四季盛开着,可是又没有太多时间过来打理,就选择月季好了。
那时候坐在琴房里,看着夕阳西下的余光,会有那璀璨绚烂的一抹流金,照耀的粉白的月季花居然有了一层鲜艳动人的红。
时间像午后温暖的余光,在碧绿的月季上浅浅移动,花开了又落了,心的温度也像那温暖的午后一样渐渐变得冷了。
女孩儿缓缓走近琴房,灯塔上柔和橙黄的光芒照射的琴房前的月季成了一团阴影,在这里姐姐没有问过自己,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月季种在这里。
女孩儿怔怔地看着那些月季,也许在姐姐心里边,她最喜欢的妹妹,最钟爱的妹妹,还是和她一块儿种着月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怜爱地擦干净小手上沾染着的泥土的那个小女孩。
却不是窗外的这个女孩儿。
姐姐却依然是窗外这个女孩儿的姐姐,一直是这样,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女孩儿甚至在想,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姐姐也是这般优秀而完美,人品,学识,德行,都无可挑剔。让人觉得和她生气就是无理取闹,让人觉得她是如此的大度而懂的包容,即使是自个理直气壮的事情,在她面前也会无端端地先弱了三分气势。
女孩儿的目光深邃而沉静,和她身上带着少女模样可爱的公主裙并不是十分搭衬,裙兜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女孩儿掏出电话。
“大小姐,他们出手了,三十个亿……我们有些撑不住了。”声音透着一种踹不过气来的压抑感,仿佛即将崩溃,还有一种渴望理解的哀求,在说明这个电话绝对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打过来。
“撑不住了,就撤。”女孩儿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波动。
“我们这边一撤,整个盘子都会松开一个口子,后果不堪设想。”女孩儿的声音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功效,让对方也稳了下来,冷静地分析。
“尽力了就好。”女孩儿还是那般稳重。
“大小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那边的声音有些犹豫地问道。
“不了,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女孩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怎么也想不通,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金融玩家口中波澜壮阔的亚洲金融风暴更重要的事情,这三十个亿撤掉,那就是三十个亿的损失,不是泰铢,不是越兰盾,换成日元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更何况这是美金。
悠扬清雅的钢琴曲子从琴房里传了出来,让女孩儿有些压抑的是,那熟悉而简单的月光奏鸣曲竟然被姐姐演绎出了一番与众不同的滋味,那绝不是心情烦闷或者低落的时候能够弹奏出来的感觉。
女孩儿推开门,那架历史悠久却依然保养如新的斯坦威公爵琴正在吟唱出一个个质感独特的音符,仿佛是一双小手在按摩着自己的耳膜一般舒畅,那个坐在钢琴前的女子,有着一头和钢琴烤漆类似感觉的如瀑长,经过她那温婉纤细的腰肢,流过浑圆的臀线,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轻轻颤动出黑色的流光。
女子嘴角的笑意和柔和的神情,都藏着一份淡淡的甜蜜,那是恋爱中的女人最显目的特征。
感觉到房间里光线的晃动,安水停下曲子,微微笑着,“怎么不去陪叔叔阿姨了?”
“过来和姐姐说会话。”女孩儿靠着钢琴,把书本放在了琴盖上。
“要不一起合奏一曲子?”安水往一旁挪了挪,那是她和妹妹小时候经常做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妹妹更多的是凑热闹,把姐姐一悠扬动听的曲子搅合成噪音,然后她就会开心地笑。
“不了,东南亚那边出了点事情,三十个亿可能会泡汤。”女孩儿叹了口气说道。
安水轻轻一笑,并不十分担忧,也不干涉她的事情,这个妹妹远比自己厉害,许多事情在旁人忧心焦虑的时候,她却早已经沉竹在胸,坐等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