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泽和乔宝回到餐厅,立刻就觉察出了众人的异样。方才他们离座时,明明大家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这会儿却是安静地有些诡异。整张餐桌上,除了苏亦薇若无旁人的在吃东西,其他人的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
乔宝咬着筷子,偷偷观察着饭桌上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才离开一小会儿,大家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地。她不动声色的朝坐在为首的苏富祥看去。
作为苏家权威的苏富祥,原本就是一个肃穆威严的老人,在这家里乔宝最怕的人就是他,这会儿他拧着眉,寒着脸,似乎有着震怒的前兆。而他右边位置上苏清泽的生母,以及她的父母在紧张忐忑的神色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些怒气。
他们,到底在气些什么?
乔宝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餐巾,借着擦嘴的机会,侧过脸,用眼神询问苏清泽:他们怎么了?
苏清泽环顾了一下众人。他注意到,坐他们对面的苏亦薇嘴角挂着一丝不寻常的笑意,似乎突然之前胃口大开。她握着筷子刚夹了一颗丸子,抬头就触到了苏清泽探究的目光,手一抖,丸子没夹稳,重新掉回了盘子里。
苏清泽却分明看清楚了,她嘴边那抹笑意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对于众人的心思,心中隐隐有些明了。
这个小侄女外表上单纯漂亮,看上去像是个不韵世事的小公主,一派天真无邪。但他知道,这个宅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豪门富院里,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就比如说他的大妈方惠茹吧,长年累月的吃斋诵经、秉烛念佛,把慈善当做自己下半生的事业来做。在对待他们mǔ_zǐ 两的事情上,也是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宽宏大度。可是,谁也不知道,在他七岁那年,她把自己骗到后山湖里,企图淹死他。
幸好,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傻,在水中憋了一段时间的气后,躲在水草从中偷偷换气。事后,他湿漉漉的跑回了家,却丝毫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因为他知道,他对她越尊敬,她就越害怕。那种敌人对着你笑,你却不知道他是真笑还是
假笑的心情,其实是一种折磨。
再比如,他的大哥苏清远。他在方明父子面前唯唯若若,有应必答,表现出来的憨厚软弱让他们以为他是一颗很好控制的棋子。可是,他们父子两侵蚀了苏氏这么多年,苏氏却依然能屹立不倒。不得不说,苏氏在苏清远的手中,虽然体制腐朽发展缓慢,但是一定程
度上还算稳中有进。
本该是一顿喜气洋洋的团圆饭,却因为中途的意外显得很是压抑。
乔宝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长辈给她红包时,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上,她隐约知道他们似乎对自己非常的不满。原本打算看焰火的心情也没有了,早早的和长辈们道了晚安,灰溜溜的上楼睡觉去了。
苏清泽看着乔宝情绪低落的上了楼,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却不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乔宝,尤其这些“别人”还是她最亲的人。
书房里,“哐啷”一声巨响,一只古董花瓶被砸到地上,狼藉遍地。
苏富祥伸出一只食指,大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你……”他气得无法言语,扶着胸口一脸的痛苦。在听到儿子和孙女的荒唐事后,他强压住心中的怒意,让大家安安稳稳的吃完了团圆饭。其实日益衰弱的心脏早已不堪负荷,隐隐作痛。
苏清泽见他脸色不佳,赶紧上前扶他坐下,却被父亲一把推开了。“都怪我,从小就对你听之任之,总以为你年纪轻胡闹上几年,年纪一大自然就知道轻重了。可你……尽然做出这钟荒唐事来,你……都怪我,都怪我……”他喃喃不停道。
苏清泽站在父亲面前,看着他花白的头发,面部日益增多的皱纹,心中亦有些不忍。自从他明白了对乔宝的心意,就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真正这一天到来时,内心还是十分的纠结。
他纠结的并不是如何选择对乔宝的感情,而是他终究要做一个不孝子。他和乔宝的身份,就是在普通人家,也是一个不可逾越的沟壑,更何况是在他们这样的家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曝光在公众面前,为家族的声誉带来不良的影响。
他们的关系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姚远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媒体手中截下了相关报导,有几次堪堪在报纸发行前被阻拦了下来。否则以他的身份,这种事情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