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当然知道,若是想做这件事的话,不说她会散尽家财,至少会元气大伤,资产缩水六七成,毕竟城中到底有多少人受灾,她还不知道,所以没法估量最终要用的数额,只能尽量多准备一些,钱财乃身外之物,她不愿被人侵占,自然要想尽办法夺回来,但若是人命和钱放在一起,顾青竹愿意救人,钱财没了还能赚,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红渠还想说什么,被顾青竹推到了旁边:
“全都看清楚了吗?按照单子上的数量,尽可能去凑,若是钱不够,尽管让那些掌柜来仁恩堂里拿钱,至于那些药材,就交给昀生和良甫负责了,别管价格,尽量多买。这场雨的时间,我看不会短,暴雨过后便是高温,便很容易滋生瘟疫,若真爆发瘟疫,全京城都要遭殃。”
昀生和良甫对看一眼,昀生说道:
“先生,这雨才下了一夜,你就这般紧张,估摸着下午或者明天就该停了吧。咱们买那么多药和粮食回来,若是天放晴了,东西可都要废了,不是把钱白白的砸进去吗?”
顾青竹没法跟他们解释太多,只催促着他们出门:
“这些你们就别管了。若真天放晴了,东西世子会替我们处理的。”
关键时刻,还是得把祁暄拖出来说话,红渠和昀生他们对祁暄还是有些惧怕的,听顾青竹这样说,互相看了两眼之后,便穿上蓑衣,跳上了备在门外的马车。
从仁恩堂,一大早上几十辆马车出动,简直在朱雀街上排出了长龙,人们在店铺里待着,都不知道仁恩堂到底想干什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祁暄将巡防营的人调到了各大山路上设置障碍,忙的连家都不能回,云氏将顾青竹喊了去问话,顾青竹去的时候,她正站在廊下,对顾青竹问:
“听说你们两个,这两天在城里大肆出手,你几乎把城里的粮食和药铺都买光了?暄儿又领着巡防营在城外忙活,你们到底在什么?”云氏管着家,这些府外的事情,自然有人向她禀报。
顾青竹敛下目光,思虑一番后,回道:
“祁暄说,这场雨会下很久很久,让我早作准备,我也不知是为什么。母亲还是当面问他吧。”
顾青竹没法说真话,也没法说是自己要买的,干脆把一切推到祁暄身上,云氏要问的问题,让祁暄回答去,不管说对说错,他们mǔ_zǐ 间都没关系。
“这事儿闹的。你怎么也由着他胡闹呢。”平白无故整出这么大动静来,侯爷离京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低调再低调,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祁家行事高调了。
云氏急的负手在廊下踱步转圈,看她这表情,定然在问顾青竹之前已经问过祁暄了,正因为没有从祁暄那里得到准确答案,才会想回来问顾青竹的。
谁知道顾青竹也是个‘糊涂’的,云氏能不着急嘛。
云氏焦急不已,脑中想着侯爷回来她该如何交代,若真给这两个孩子闹出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顾青竹见她这般,无奈一叹,说道:
“母亲不必担心,祁暄不是那等胡来之人,他既然要做这件事,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他,母亲也该相信他才对。若是猜测的没错,这场大雨会下很久的话,那城中和城外百姓定会有人受灾,我买的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当然,我们都不希望这些东西派上用场,只希望雨快些停,没有人遭难受灾才是最好的结果。就当是防患于未然吧,买个安心。”
云氏对这儿媳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这安心得买掉多少钱呀。听说这儿媳今天已经从嫁妆库里提取出了不少银两,这种因为相信祁暄,就肯散财陪他疯的儿媳,云氏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可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的行为,云氏已经阻止不了,就好像侯爷当年阻止不了祁暄入宫请旨赐婚的事儿一样,摆手让顾青竹回去,云氏在房里踱步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披上蓑衣,出去寻一寻儿子,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人的怀疑直到大雨连下了二十多日以后,终于从怀疑转成了惊愕与佩服。京城里大多数街道都已经淹了半数,街道上的人给撤到了地势偏高的地方,城中断了粮食,百姓们苦不堪言。
因为祁暄连夜搭建障碍,倒是让城外通往城内的路没被水冲垮,缓解了一些城外村落的围困问题,而顾青竹则领头在城中各处设立施粥,施药的摊点,武安侯府的所有人都被派出来帮忙派发,顾青竹连同城里多加药铺的大夫,在屋檐下给人义诊。
在武安侯府打头阵之后,城中也陆续有一些积善之家加入到施粥施衣的行列。
这件事情,让京城中所有人家全都震惊了,就连朝上都有官员特意向元德帝提出了这件事,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暴雨,若是对应不当的话,造成的损失和伤害,根本难以用金钱来衡量,元德帝听了御史慷慨激昂的回禀后,当朝就对武安侯府表示了赞美,并且让朝廷官府也陆续开始开仓放粮。
一时间,武安侯府的美名传遍京城,而这种美名,与军功美名不同,是皇帝喜闻乐见的,在他的治理下,官员愿意散尽家财帮着对付天灾人祸,这正说明了当皇帝的治国有道,才会有这等贤臣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