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在梦里她从来不喊自己夫君的姓名,就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只是称呼乳名——然儿应该是她儿子的乳名吧。”
萧煜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后说道:“然字,同燃,燃者,火也。而且亚圣曾言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用然字做乳名,看来这家人也是书香人家。”
“兴许是吧。”谢思轻声说道:“正所谓祸兮福之所伏,福兮祸之所倚,可惜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这种生活没有持续太久。虽然女主人的父亲和夫君都在朝中为官,但是女子却并不怎么关心朝政,只是隐约知道朝堂上出现了什么变故,自家男人大约是可以更进一步,但一个不慎,也会跌落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所以男主人最近这段时间很少回家,即便是偶尔回家,也是在府中宴请宾客,大醉酩酊。即便女主人只在府中足不出户,也知道府外的风声却越来越紧,其实在她看来,官位大小并不怎么重要,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就好了。”
萧煜缓缓道:“可男子多半是不会这么想,我记得有位大儒在年轻的时候就曾说过英雄岂可为红颜折腰的话语,对错姑且不论,男子心思倒是可以从中窥出一二。”
谢思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也是如此?”
萧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思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这个梦到此就戛然而止。萧煜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将话题转开道:“我的外祖当年虽然是在东都做官,但祖籍却是江都人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家老宅应该是在秦淮河畔,要不你陪我过去看看?”
秦淮河畔自古就是达官显贵、豪阀世族青睐的定居之处,称之为寸土寸金也不为过,甚至比起京城居大不易的东都还要更胜一筹,方家能在此处安家,当年底蕴可见一斑。而方家因太子一案被满门抄斩之后,这处老宅被充公发卖,只是有人买下这座老宅后,却一直没有入住,任其荒废。在遍地高门大阀的秦淮河畔,荒废的方家老宅反而自成一景。
如此“享誉盛名”的地方,谢思这个自小长在江南的谢家千金,自然有所耳闻,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萧煜说道:“我会让张九霄提前准备一下,咱们明天过去。”
谢思点点头,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萧煜伸出手,示意请她自便。
待到谢思离开后,萧煜拾起桌上的天魔策,望着谢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此时东湖别院门外,一辆来自道术坊的马车缓缓停下。
车厢中,杜明师盘膝而坐,双手置于膝上,闭着双眼轻声道:“唐姑娘,你即便不怕被投入镇魔井中,落得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也要为令妹想想才是,万不可一时冲动,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坐在杜明师对面的唐圣月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冷笑道:“巍巍道宗却如此下作行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下车前,杜明师轻笑道:“成王败寇,这点道理不懂?你若是想要找贫道报仇,那就好好活着,等到萧王爷做了皇帝,再去吹吹枕边风才能管事。”
唐圣月沉默了一会儿后,嫣然一笑道:“杜真人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杜真人等着小女子日后报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