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过片刻,女子脸上红晕渐消,又重新恢复了常态,如同一只欢快的鸟儿,与萧煜唧唧喳喳地说着一些日后的林银屏根本不会说的小女儿心事,萧煜只是笑着不断点头,偶尔会附和或是反驳两句。
不知何时,萧煜又握住了林银屏的手,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抵抗,任凭萧煜牵着她走在白色的草原上。
萧煜闭上眼,不去看那个黑白的世界,安静地享受这种氛围,这与另外一个林银屏在一起时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让他有一种绕床弄青梅的错觉。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那轮白色的太阳缓缓沉入黑色的大地之下,最后的光辉在天空上照耀出一片黑白相间的斑驳光影,
少女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才发觉天色已晚,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萧煜,我该回去了,不然父王要生气了。”
萧煜笑着点头道:“我送你回去。”
林银屏脸上升起一丝紧张神情,连连摇头道:“不要,不要,若是被父王看到你,怕是……怕是……”
萧煜哑然失笑,依着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岳父大人的性情,自己这个毛脚女婿还真不好过关。也就不再强求。
林银屏脸轻轻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松了一口气,眯起大眼睛,对着萧煜招了招手道:“好啦,我走了……”
林银屏刚要转身离去,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长剑从后面穿透了她的胸口,透体而过的半截白色的剑身上沾染着黑色的血迹。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神却渐渐黯淡下去,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涌出了不少血沫,然后一个踉跄,向前栽入萧煜的怀中。
黑色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黑了她的白色比甲和萧煜的白袍。
这一刻,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萧煜只觉得被一道炸雷从身体中走过,浑身发冷,头皮发麻,面庞狰狞扭曲地抬头望向凶手。
一只白皙素手握在剑柄上,沿着这只手向后望去,只见一袭黑色劲装将秦穆绵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此时她正毫不避让地瞪着萧煜,恨恨道:“萧煜,先前你说只是逢场作戏,拿这个草原公主作掩护而已,我相信你。现在你倒是动真情了?要跟这个小贱人双宿双飞?”
萧煜被秦穆绵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发懵,脸色稍霁,不过仍旧是怒声道:“你这疯婆娘在说什么?她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秦穆绵脸色一白,高耸的胸口狠狠起伏了几下,嘴唇微微发抖道:“萧煜,你再说一遍!?她是你的夫人,我是疯婆娘?好啊,好,真是好极了,这几年我跟着你从东都到后建,放着好好的后建圣女不做,陪你来草原,现在被摩轮寺追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了,比不上这个草原公主能给你做护身符来得有用,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萧煜半是不解,半是恼火道:“摩轮寺早已覆灭,我也从未去过后建,你在说什么昏话。”
秦穆绵松开手中的剑柄,缓缓向后退去,有黑色的眼泪从她白色的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她凄然道:“是我瞎了眼,怨不得旁人。你我今日恩断义绝,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罢,她转身就走。
林银屏流泪,萧煜见得多了,可秦穆绵流泪,还是第一次。眼看着秦穆绵越走越远,而怀中的林银屏气息也越来越弱,偏偏此时的萧煜身无半点修为,只能徒劳奈何。
最终,萧煜还是什么也没能挽留住,秦穆绵消失在了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而在他怀中的林银屏不知何时也彻底没了声息。
萧煜神情恍恍忽忽之间,不知身处何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两队人马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方皆是僧兵打扮,为首的是一名白衣女子法王,手持印轮。另一方则是草原骑兵,为首的则是一名手持弯刀的中年男子,看面容却不像是草原蛮子,更像是中土人士。
那中年男子在看到萧煜怀中的林银屏后,嗔目欲裂,大喝道:“公主!”
要知道,林银屏是被他从小看大的,而他本人自从妻子亡故后就未再娶,膝下没有子嗣,早已是将这个小公主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此情此之下,他只觉得两眼发黑,望向萧煜时,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名女子法王皱了皱眉头,飘至萧煜身前,冷声道:“牧白,此人是我摩轮寺要犯,由不得你随意处置。”
此时的牧白已经几欲发狂,手中弯刀好不客气地指向女子,寒声道:“秋思,你虽是摩轮寺上师,但若是今天执意拦我,那也休怪我刀下无情。”
萧煜抱着林银屏坐在地上,脑袋里乱糟糟的,有些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