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中都,王府,迎风阁。
虽然是深秋时节,但西北苦寒,这儿已是早早地放了火盆,使得整个屋内温暖如春,林银屏神情恹恹地斜倚在榻上,两边分站了四名王府女官,正在向她汇报最近王府的大小事宜。
前面几名女官说得都是最近修园子的事情,只有墨书作为众女官之首,掌握内库的财政大权,便放到了最后。林银屏勉强应了前面几人,等到墨书的时候,就有些倦怠乏力,又向后面的靠枕上依了依,半眯着眼。
“这个月马场那边的收入已经送上来了,总计十五万两,不过修园子支出六万两,蓝先生又借走二十万两,内库里的银钱已经不足百万,虽说东都那边已经为咱们放开了漕运,但距离西北太远,还有一部分是陆路,所以一时半会儿难见成效,怕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墨书的声音戛然而止,望向林银屏。只见林银屏依着靠枕,以手撑额,已经睡了过去。
墨书上前为林银屏盖上锦被,然后又对众人挥了挥手,低声道:“你们先下去吧。紫月和张宵,你们去请两位郡主过来。”
不多时,萧玥和萧羽衣就来到了迎风阁外,墨书徐徐退出迎风阁,轻轻地将门掩上后,对两人施了一礼,道:“两位郡主,还请移步说话。”
萧玥和萧羽衣这对姑侄对视一眼,虽然在心中略有疑惑,不过还是都点了点头。
三女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偏殿中,墨书脸色凝重道:“两位郡主,有些话本不是我这个做奴婢的该说的,只是王妃的病情开始反复,最近很是精力不济,而这偌大的一个王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又不能没有做主的人,墨书虽然被王爷王妃任命为八位女官之首,却也不好擅权,故而请两位郡主过来,望两位郡主出面,为王妃分忧。”
萧羽衣一张小脸很沉重,忧心道:“今早我给母亲请安时,看母亲气色还好,怎么……”
墨书摇了摇头道:“郡主不要担心,王妃只是累了,小睡一会儿。”
萧玥思量了一下,说道:“如今嫂子生病,我与羽衣替嫂子管家乃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只是这王府不仅仅是一个家这么简单,涉及内库和暗卫之事,还要靠墨书姑娘鼎力相助才是。”
墨书欠了欠身,道:“本是职责所在,不敢有半分推辞。”
萧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人情往来这方面就要羽衣多费心些,按照往年常例便可,而修园子这边则由我接手,至于内库那边,便要墨书姑娘和蓝先生多多费心了。好在哥哥已经来信,他最迟月底便能返回西北,应该出不了什么纰漏。”
墨书先是点点头,道:“王妃那边还要再请两位郡主去劝慰一二,也好让王妃安心养病。”
萧羽衣正色道:“正是此理。”
待到萧玥和萧羽衣回转迎风阁门前时,林银屏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怔怔出神,看得旁边一名伺候的侍女心忧不已,自从秋猎结束,王妃的身体就时好时坏,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莫名出神,有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实在吓人,偏偏王爷又不在府中,王妃严令不准乱串口舌,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就在这个功夫,林银屏的眼神逐渐清明,痛苦地低吟了一声,伸出手,声音略带嘶哑道:“水。”
侍女赶忙扶着林银屏起身,然后将一旁早已备好的蜂蜜水递过去,轻声道:“王妃醒了。”
林银屏倚在靠枕上,接过蜂蜜水抿了几口,问道:“墨书呢?”
侍女轻声道:“墨书大姑姑与两位郡主都在外面等候。”
林银屏闻言微皱眉头,然后有气无力地抬抬手,道:“让她们进来吧。”
片刻后,墨书、萧羽衣、萧玥三人走进迎风阁,纷纷施礼道:“请王妃(嫂子、母亲)安。”
林银屏双手交叠着放在锦被上,脸上难掩倦容,道:“你们怎么来了?”
萧羽衣轻声道:“女儿与姑姑听闻母亲身子欠安,特来请安。”
萧玥则是没有说话。每次面对这个嫂子,她的心情都很复杂,即感念于嫂子为兄长的做的一切,又觉得嫂子太过刁蛮任性,不顾大局,有时候也实在配不上自己的哥哥。当然,她绝对不承认,自己隐隐地嫉妒嫂子,觉得兄长有了嫂子之后,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嫂子那边,对自己的关注少了许多。
林银屏抿了抿嘴唇,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万没有因为王爷做了藩王,就要在家里分出个三六九等的道理,可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