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孙士林躬着身子徐徐退出正堂。
在孙士林走远之后,萧煜轻笑道:“不愧是屹立内廷数十年而不倒的大总管,演戏的本事炉火纯青,该说的话一句不少,不该说的话一句不多,恰到其分。”
林银屏打趣道:“要不怎么说满堂公卿尽伶人,没这份本事,怎么能在虎狼遍地的东都立住脚?”
萧煜嗤笑一声,“水至清则无鱼,人如果活得太明白了,也就没意思了,所以还是糊涂点好,这些人背着咱们干了什么,不能细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若是谁越过了那条线,就怨不得谁了,这是自找的。”
萧煜拿起一旁的圣旨,大致扫了一眼后,对张百岁吩咐道:“传我谕令,召集都统以上的军机会议。”
张百岁应诺一声,匆匆转身离去。
另一边,孙士林出了万寿园,坐入轿中之后才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他从袖中抽出一方白帕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渍,轻声自语道:“这位王妃殿下不简单呐,看来传闻中说她曾代替西北王执掌西北,未必是空穴来风。”
孙士林的轿子虽然比不了林银屏的三十二抬大轿,但是作为天使,也不能太过寒酸,是一台八人抬的大轿,轿中除了孙士林还有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年轻宦官。
年轻宦官轻声道:“师傅,我可是听人说,每逢王妃寿辰,西北上下大小官员将领都要前往祝寿,其盛况甚至比西北王更甚,日后若是西北王入主那座皇宫,这位王妃可就是内廷主人,依我之见,咱们得多在王妃身上用点心思。”
孙士林嗯了一声,道:“过几日王妃会送个人过来,如果不出意料,这就是日后的宦官之首。”
年轻宦官的脸色骤然一变。
孙士林闭着双眼没去看年轻宦官的神情,平淡道:“小李子,你别怕,不过也别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叫张百岁的孩子,是西北王的近侍,我瞧王妃那态度是个亲近的,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中,那我就担着责任,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王爷和王妃就要唯我是问,这可是没有丝毫情分可讲的。”
被称作小李子的年轻宦官脸色骤然苍白。
孙士林双手十指交叉,语气稍稍加重,“杀人不是罪,这话说的没错,可是杀人之后被别人抓住就是有罪了,当下连东都城都已经变了姓氏,你一个小小的宦官又能掀起什么浪?”
年轻宦官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在孙士林面前,颤声道:“小李子知错了。”
孙士林睁开眼睛,神色稍稍缓和,语重心长道:“我十二岁进宫,从最小的杂役做起,起起伏伏几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在这深宫里冷眼看了大半辈子的人,自认还有几分眼力,依我看来,西北王是重功利之人,这种人在心底都有一条线,只要你站对了地方,别越过他心底的那根线,那么一些小小的瑕疵都是无关紧要。可如果你站错了位置,或者越过了他心底的那条线,那么就要面对雷霆震怒了。”
孙士林俯下身,用食指挑起小李子的下巴,幽幽道:“那可是帝王之怒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李子结结巴巴道:“天……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血流千里。”
孙士林重新直起身,淡然道:“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