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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峥说了一阵,抬头看了一眼况钟,见他一脸虽然,听得极为认真,便继续道:“据我所知,这些店铺几乎都是在洪熙、宣德间应势而发展起来的,这表明苏州的经济正趋活跃,同时也可窥知苏州的风气也正在由俭向奢转化。●⌒,事实上,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苏州地处大运河,太湖,又是下西洋的所在地,从永乐年开始,已是北方最大的纺织品和粮食贸易中心而鼎盛一时。其街市繁华,各类各号店铺布列其中,永乐年六次下西洋,苏州贡献了多少丝绸,多少丝织品、多少瓷器,茶叶虽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反而是苏州的粮食不显著,从宣德元年到现在,短短五年的时间,有资料可查的店铺有:布店七十三家、缎店三十二家、杂货店六十五家、磁器店三十余家、纸店二十四家、辽东货大店十三家、典当百余家、客店大小数百家[,当然还有许多未统计进去的其他店铺如果子店、皮店、弓店、手帕店、故衣店等以及更多的无名号的小摊铺,另外临清市内还有难以数计的饭铺酒馆。太湖、虎丘、寒山拥有店铺更是多得下人,时人称其“甲天下”,决非夸大之词。这一切说明了什么,以况大人聪明才智未必看不出来?“
况钟浓厚的两道眉头深锁了许久,才道:“大人是想告诉卑职,在苏州这股新的力量就是商业?”
杨峥道:“不错,正是商业,他们眼前的力量还不够大,但已慢慢形成的规模,还崛起了一些帮派,如洞庭商帮、苏商它们以地域为中心,以血缘、乡谊为纽带,以会馆为联系场所,相互帮助,相互提携,形成一支支颇有活力的生力军,纵横驰骋于商界,操纵着某些地区和某些行业的商业贸易,让这个以农业为主的城市慢慢兴盛发达起来,苏州皇族、王公、勋戚、宦官利用政治特权,以投献、请乞、夺买等手段,大量占夺土地。在江南,有的大地主占田十几万顷。在朝廷,苏州纳税的土地,约有一半为大地主所隐占,拒不缴税,严重地影响了国家收入。贵族大地主疯狂地掠夺土地,封建剥削进一步加剧,租种官田的农民生活极苦。有”一亩官田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止留一斗完婚嫁,愁得人来好白头”和”为田追租未足怪,尽将官田作民卖,富家得田民纳租,年年旧租结新债”的歌谣,农民产去税存和田居富室、粮坐下户的情况多所发生,悲惨如此,尚未有大的动乱,不得不说苏州的商贾功不可没,他们仗着过人眼光,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辞辛苦的经营者各种物品,盐、粮食、木材、茶叶、陶瓷、纺织品、书籍、文房四宝、开设典当铺、旅馆、仓库,哪一样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苏州百姓赋税重,使得他们不得不卖了赖以为生的良田,以求庇护,可事实上他们敢这么多,除了赋税的沉重不得已而为之,另外也不是没有多一种选择的余地,若不然以苏州这种情况,百姓还能不乱,只怕是个奇迹了?”
况钟虽不想承认,但细细想来的确如此,却有这种可能,苏州这几年商业的确发展很快,其中的好处让不少富户、大户、官宦人家眼热不已,不少在官的大户人家弃官从商的不是没有,最为显著的如吴江县盛泽镇为例,东南至新杭市五里,东至王江泾镇六里,北至平望镇十五里,西南至新城镇三十里,至濮院镇五十里,西至震泽镇三十里,至南浔镇五十里。这些市镇构成密集的市镇网络,在商业上可以相互支持,往年并不显著的吴江县,发展在今时今日,店铺林立,早市、夜市“买卖昼夜不绝”还有人数众多的小贩、货郎走街串巷叫卖,城内来自五湖四海各地的商品琳琅满目,国外的客商往来不绝,呈现一派繁荣景象,不少百姓在农忙结束后,在需要人手的店铺里做个帮闲赚些零头,有的眼看这个来钱快,干脆将自家田地卖给了大户,收取自己该有的银两后,一头扎进了需要人手的商铺,做了长工,按年按月拿起银两,过日子,可以说在土地兼并严重的苏州城,能到今时今日没有发生动乱,商业的兴起功不可没?但让他就此放弃改革,那是万万不可的,商人发展再好,也不过末流,本朝自洪武爷立国之初就已定下了以农为本,农业才是国家根本,商业发展再好,与国事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当真舍弃了农业,以商业为本,不大乱才怪呢?“想到了此处,他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杨峥,不知眼前这个年纪不足三十岁的二品官儿,脑海里为何有这样的奇怪且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虽说是自己上司,但自己有义务提醒他,这个商业的想法太危险,一旦深入,那是要出大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