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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况大人秉公办理的处理下,这七八十人自是人人获取了他们想要的,该要的好处,不少人还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七八十人的七八十张嘴,一番宣传,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眼热,一时之间仅松江一地“告乡官夺产者几万人”。场面之浩大,人数之多,声势之壮观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样大的场面,让况钟始料不及,但况钟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此番的目的是迫使大户富户退田,从而达到丈量土里的目的,比起自己的激进的做法,以断案为名退田之法,可算得上稳之又稳的法子,从这两日的效果,基本的目的已达到了,经过他手中的案子大大小小,有两千多件,迫使富户、大户退出良田一共三万多亩,而且从案件的罪证上看,基本上都是属实的,许多是大户动用了手段拖住的案子,因此这些案件处理起来,一是简单,二是目的明确,所以面对蜂拥而来的百姓,况大人仍以大无畏的魄力,继续断案,当然了,以况大人的精明,对上司的态度也不是一无所知,富户、大户从巡抚衙门吃瘪的消息,他还是派人打探了一番,从这一方面看,自己的上司并没有动摇的意思,人家堂堂的二品巡抚都不惧,自己一个从天而降的四品知府何惧之有,再退一步来说,就算这事儿真有什么问题,最坏的结果,自己返回老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已,这么一分计较,他反而更放得开,在他看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选择做了,那就做到底,不到最后,是对是错还尚且不知呢?“
当然了,与赵括的纸上谈兵不同,况钟做事深知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的道理,做大事要从细小处做起。天下的难事都是从容易的时候发展起来的,天下的大事都是从细小的地方一步步形成的,所以圣人始终不直接去做大事,所以能够成就大的功业。轻易许诺肯定难以兑现,把事看得太容易肯定会遇到太多的困难。因此圣人要把它看得困难一些,所以最终不会遇到困难。他自问做不到圣人那么精明,但从细处着手自问还过得去,就今日这半日的案子,他虽是断了,但对案件的分寸还是有些把握,同时他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苏州的情况他岂能一无所知,这里不仅有富户乡官、农民佃户,还有不少刁民,这些刁民游手好闲者,贪图享受者,嗜赌成性,最为疼痛,用他的话儿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对这些人况大人从来不手软,但问题是这些人脸上并没有写上自己是刁民的文字,纵你有火眼金睛,一时半会儿也未必看得出来,况且这次大雪灾,苏州难民不少与那些刁民沆瀣一气,是真是假很难分辨,今日七八十人蜂拥而至,看似一个比一个凄惨,可况大人仍能看出其眉宇间的虚假,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或许能欺骗人,可一个的眼神是隐藏不了的,之所以由着他们闹腾,何尝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大,能折腾事,再者他们提供的那些罪证,倒也十之都是真的,所以才容得他们上蹿下跳,若非如此,苏州有名望的大户、富户如何能卷进来,动则数十万的良田如何才能退?
让刁民告状,不过是引蛇出洞而已,如今蛇已引出来,刁民自没有告状的道理,所以天黑的时候,况大人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子,便让人准备了文房四宝,略一沉吟便大笔一挥写了一道告示:“本院到处即放告。江南刁风盛行,非系民间疾苦,官吏贪毒,实有冤抑而官司分理不当者,不准……江南刁风盛行。事诚可恶……刁讼日盛,治之诚有本焉。然江南刁讼,人人极深,非借法度辅德礼则又不可”。除了百姓的困苦冤屈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以外争讼一律被视为“刁风盛行”,须用刑法予以打击,德礼加以教化。“写好后,又细细斟酌了一番,自问说得还清楚,便让人等第二日张贴了出去,好让苏州百姓知道,宿主的府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告状的,也不是什么人本知府都会审理的,必须是百姓,穷苦人家,游手好闲者,贪图享受者,嗜赌成性的刁民是断然不接受,一旦被本知府发现,必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