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明知道你手中的这些粮食足以改变这个局面,你却背着我们卖了,卖了就卖,你还卖给朝廷,这意味着什么,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沈老爷子不为所动,继续质问。
陈掌柜似早就预料到沈老爷子不会就此罢休一般,淡淡一笑道:“对,我很清楚,比起这个我更清楚,我们不过是商人,不是手段通天的吕不韦,沈万三,我们没有对抗朝廷的手段能力,所以我在选择的时候,只能选择家人,选择自保,我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没什么过错?亏你说得出口?”沈老爷子骂了声道:“因为你的背板,导致我们一年多的辛苦最终付之东流,我们所需要的价格也会因为你的这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大规模的流入彭家米店从而改变的走向,我们所能屏障的就是手中的粮食,还有能左右的米价,你这么做非但让我们一年来多来的辛苦白费了不说,还让我们面临一无所有的可能,你说你还没什么过错么?老夫告诉你,你的过错大了?你不知道邓掌故的为了囤积这些粮食,当了不少东西给当铺,你不知韩掌柜家中老父等着一笔银子治病,你不知道魏掌柜的妻子常年卧病在床么,他还有一个傻儿子需要人照料,他们需要大把的银子才能将家人照顾的更好,哄抬米价是他们让家人生活过得更好些的全部,这一切本可以实现的,只因为你的自私自利,目光短浅,毫无勇气全都毁掉了,你还敢说自己没有错,老夫走过的桥不算少,见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还从没见过似你这等不要脸的人?明明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却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化自己,怎么着你这么做还是被迫无奈了,到是老夫的不是了?”
“你,你……你欺人太甚?”一旁的陈家公子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指着沈老爷子大声说道。
陈掌柜瞪了儿子一眼,毫不畏惧的迎上了沈老爷子的目光,道:“一个人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丝毫不影响其地位,其安全,其财富,自然不会了解我们我们这些我时时提心吊胆过活的人的感受,沈家有魏国公做靠山,无论成败都可高枕无忧,可我们不是沈家,没有魏国公给我们撑腰,老爷子你能么,不,你不能,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而不是你,事实上从头到尾,你什么时候拿过我们的安危放在心上,若是当真有这个心思,第一次雪灾的时候,你大可让我们卖出粮食,那时候粮食四两一斗,在苏州来说已是很高的,我们手中囤积的粮食若是全部卖掉,足够我们赚上一笔,可你让我们卖了么,你说苏州的粮食价格还会再涨,我们信了你,老天爷很帮忙,给了苏州一场水灾,还带上了年年出现的春荒,在这样的局面下,苏州已十分的缺少粮食了,米价涨到了五两一斗,这样的价格百姓或许吃不起,可富户大户、王侯公孙他们吃得起,这个时候卖出去,我们仍可以狠很大赚一笔,魏掌柜、邓掌柜、韩掌柜的问题大可解决,我们也用不着战战兢兢的与朝廷做对,最多被百姓骂几句奸商罢了,做了多年的商人谁还会在乎这个骂名么,可老爷子你如何做的,全面封锁一粒粮食都不让卖,这真的是为我们考虑么,没有吧,我们明明有可以赚大把银子的机会,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们错过了,我们走到今日的局面,你的罪责不可推卸,可今日我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我是想说,即便是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依老爷子你毒辣的眼光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危险,一旦我们失败,面临的损失只怕更大的吧,不光如此,一旦朝廷追究起来,我们的家人也会跟着遭受连累,这样的后果老爷子不会看不到吧,这些你可曾为我们想过,你没有,因为你的身后有魏国公,偌大的魏国公府足以为你遮风挡雨,足以给消灾解祸,用不着你担心累计家人,你要做的是带着我们这些所谓你手中的棋子进行更大的冒险,不,应该说更大的赌博才对,可你老忘记了,你因有魏国公,从棋子变为庄家,无论成败与你以及你的家人毫无影响,可我们还是棋子,楚河汉界任何一方我们都不能越过界限,否则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时候退,看似是吃亏,实则是一件好事,圣人都说过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比起跟着你一头撞死,及时悬崖勒马未必是一件坏事,福与祸相互依存,互相转化,好的事情也可以转化为坏事,同样的坏事可以变为好事,我们放弃了制造混乱的苏州城,哄抬米价,看似吃亏,可得到的是什么,家人的安稳,比起父母妻儿的安危,少赚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魏掌柜、韩掌柜、邓掌柜的困难,凭着他们的才华未必就不能克服过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家人还在,本钱还在,咱们做买卖的还怕没有银子赚么,又何必做那个冒着累计家人的危险呢,这人啊,还是得懂取舍二字的含义,有取有舍,不舍不取,小舍小取,大取大舍;欲求有得,先学施舍,方才是大道?”
“说得好!”一阵沉默后,吴掌柜忍不住叫了声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