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的,奴婢不想害郭妃,是,是娘娘,是娘娘说郭妃是祸水,是她害得皇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的,让奴婢好好看管,否则要询问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才这么做的。”曹吉祥颤抖着声音道。
宣宗并没有立即说话,刚刚还盯着曹吉祥看的宣宗,忽的闭了双眼,整个甚至完全躺在了绣榻,偌大的乾清宫顿时变得安静无,可强大的压力让人吐不过气来。
刘林与曹吉祥低着头,甚至连看一眼皇都没那个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叹息,叹息气息悠长,似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伤感,其也不乏有几分愤怒。
刘林觉着怪,抬头看了一眼,见宣宗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但眼里的神情起先前似更狠了几分,这样的神情他还是头一次见,不知宣宗这是要做什么。
“好大的胆子,她连朕的爱妃都敢杀,日后朕的这江山还是不是朱家的?”
这话儿任凭谁听了也不敢接话儿,但谁都听得出来,皇帝这次是动了怒气。
乾清宫重新回到了平静,唯独宣宗一人仰着一张脸似在思索什么,粗重的呼吸声人人都听得分明。
许久,才听得宣宗对刘林问道:“刘公公!”
刘林吓了一大跳,急忙前道:“奴婢在。”
宣宗嗯了声,继续说道:“你是宫老臣了,太祖皇帝的规矩想必记得清楚?”
刘林心头咯噔了一下,身为太监最怕的是有人提太祖的规矩,因在宫太祖立下的那块牌子是一把倚天剑,谁也不知那把锋利无的倚天剑那一天会落在自己的头,所以但凡宫的太监,极少有人会说起太祖爷的规矩,哪怕是皇帝问起来,他们也心头惧怕不已了,但怕归怕,皇问话总不能不答话,况且身为宫的老太监,熟悉宫的规矩是立足宫的根本,刘林虽不识字,但这些年听人说得多也熟悉了,况且他记忆力还不错,许多时候为了讨好宣宗,刻意遵守了太祖皇帝立下了规矩,所以这些过了六七十年的规矩,他倒也能知道一清二楚。
“回皇的话奴婢倒是知道一些?“刘林看了一眼皇,揣着小心道。
宣宗双眼扑闪了几下,便将目光看向了乾清宫外,宫外的夕阳如火将偌大的皇宫映成了一片火红,那红彤彤的模样十分的鲜艳,宣宗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问道:“你给朕说说看,太祖爷给后宫妇人定下的规矩。”
一听是妇人的规矩,心怀忐忑的刘林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嘀咕了声,感情问的是后宫啊,可吓死我了,皇你老人家是皇不假,可也用不着这么吓人的吧。
嘀咕了一阵的刘林,当即正色道:“太祖皇帝起自田亩,对元未政治腐败、法纪荡然导致政权覆亡的教训深有体会,故而十分重视对历代王朝治乱兴衰经验教训的总结,以此作为自己治国行事的根据。他经常挑灯夜读、等史书,和廷臣讲经说史,并且命近侍收集夏桀、商纣、秦皇、隋炀帝所行之事以进,时时警醒自己,往古人君所为善恶皆可以为龟鉴,吾所以观此者,欲知其丧乱之由,以为戒耳。他老人家说,小人无忌,不早惩治之,他日或生隙;岂不为其所累?如治病,当急去其根,若隐忍姑息,终为身害”。在与侍臣论古之女宠、宦官、外戚、藩镇夷狄之祸时,他又说,汉无外戚阉宦之权,唐元藩镇夷狄之祸,国何能灭?朕观往古,深用为戒。然制之有道,若不惑于声色,严宫闱之禁,贵贱有体,恩不掩义,女宠之祸,何自而生?不牵于私爱,惟贤是用,苟干政典,裁以至公,外戚之祸,何由而作?所以本朝规矩,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
宣宗哦了声,忽的道:“传朕旨意。”
刘林急忙冲着身后的几个太监挥了挥手,这些太监可都是正儿八经从内书堂里结业出来的,四书五经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了百八十遍了,不少人的章写得连外面的大学士看了也叫好,还有那些字儿那一个一个写得好,好得他这个斗大一个字儿都不认识的人也觉得那字儿好看无,若不是做了太监,他们的才学未必不能考一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几个太监弓着身子走前,一个迅速磨墨,一个铺好了纸张,另一个则执好朱笔等候。
只听得宣宗朗声念道:“皇后孙氏。旁惑邪言。阴挟媚道。迨从究验。证左甚明。狱辞具孚。覆按无爽。朕夙夜恻怛。寝食靡宁。难以私恩而屈大义。躬禀后宫慈训。奉被玉音。失德若斯。将何以母仪万邦。承宗庙。可皇后册宝。废居瑶华宫。赐号华阳教主,其居处供帐。服用廪给之类。务从优厚。称朕所以始终待遇之意。”
宣宗的声音不大,但这道圣旨足够任何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曹吉祥在听到了这样的一道圣旨,险些瘫倒在地,原先心存的一点侥幸彻底被击得干干净净,一旦皇后被废,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太子,这个最坏的结果,他连想都不想看,此时此刻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病了,可心思的高深莫测,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瞧了。
这样的事情容不得刘林插嘴,他只是命令身旁的太监尽快拿着这道圣旨去寻金英把印章给盖,这事儿算了了。
念完圣旨后的宣宗似觉得有些累了,无声地对刘林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曹吉祥胆大妄为,打入死牢。”
曹吉祥啊了声,整个人便如一团乱泥倒在了地。
刘林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瘫在了地的曹吉祥,只觉得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厌恶地对左右道:“压下去。”
领了命令的太监,早已把吓得如一头死狗一样的曹吉祥拖了下去,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刘林回头看了一眼宣宗,想要说点什么,可看了宣宗冷峻的神情,终究是不敢,叹了声便去了。
刘林一走,偌大的皇宫便只剩下了宣宗一人,四周的烛光亮如白昼,偶尔被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扑闪不定,使得整个乾清宫变得忽明忽暗,宣宗的那张苍白的脸越发显得可怕起来。
“朕可以什么都给你,可你还不满足,还杀了朕的爱妃,她何错之有?”宣宗喃喃了几声,才展开了左手,手掌的掌心之,有一块红色的血书,殷虹的血迹在烛光下显十分的狰狞,宣宗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殷虹的血迹,血迹是一行行的诗,让看的人忍不住念了出来:“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生而如梦兮,死者觉也。先吾亲而归兮,惭予之失孝也。心凄凄而不能已兮,是则可悼也。”诗句并不长,却写得十分的用力,鲜红的血迹,让一个个字儿都变得十分的醒目,宣宗忍不住轻轻一叹,寿命长短有限,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