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王直会在这样的场合重提此事,不免有几分怒气,盯着王直道:”王爱卿口口声声要朕以史为鉴,无非是朕用了王先生做了秉笔太监而已,就此事而言,朕早就说过,朕不是唐肃宗,也不是宋徽宗,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退一步说,朕的江山朕比你们更关心,江山灭了你们还有家,而朕就什么都没有,朕今日用王先生用的是王先生的才干,而不是因为他是朕的先生,单说司礼监能秉笔者除王先生是最合适的人选,尔等以为还有谁?什么人做什么,该做什么,朕心头有一笔帐,用不着尔等天天提醒朕,朕今日召开诸位爱卿经筵可不是专门来听诸位爱卿旧事重提的,若经筵都如此这般,经筵不开也罢。”
王直见自己一番苦心,小皇帝没能领悟,心头不免有几分惋惜,可机会难得也不想就此错过,稍作酝酿了一番,还待继续劝说,忽听得一声咳嗽,跟着一个声音道:“皇上,我看天色不早了,今日经筵就此歇了可好?”
小皇帝本就没有开经筵的意思,不过是昨日跟着杨峥微服私访了一番,目睹了一些平日里看不到听不到的画面出于一时气愤,才生出了召开经筵寻求解决法子的念头,哪知这帮文武大臣全然不了解自己的心思不说,口口声声以圣人的大道理来劝说自己做明君,弄得好像自己有多么的昏庸不堪一般,都说太宗李世民是千古明君,可他们忘记了千百年来,也只有一个李世民,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李世民的,再说了,这些圣人的道理,多半来自春秋战国,即便是前朝朱子给这些大道理注入了活力,那也只是前朝的,前朝的道理又如何用于本朝,若这些圣人的道理放在四海皆准的话,何来什么秦汉,隋唐,宋元呢,天下没准儿还是战国七雄,可见这圣人的道理也不是都好用,都是对的,这些话他想说却又不好说,万一说了这帮读书人又给自己扣上一个不听圣人教诲的名头,闹腾起来更加头疼,基于这一点,他才耐着性子听了下去,本以为这帮大臣多少知趣点,在道德文章的背后能提上几条有益于国事的建议,哪知听到了除了毫无用处的圣人道理,不由得动了怒气,眼看王直还有继续规劝的意思,忙接过杨峥的话头道:“也好!”说完就要站起来。
哪知道王直也是个直肠子,一看皇上要走了,心头不免急了起来,道:“皇上亲贤臣,远小人此乃天下之福?王振……”
小皇帝板着脸,迎着众人的目光,有些动怒的道:“眼下的局面,不是喊上两句亲贤臣,远小人就能解决了,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却一味的依赖圣人的道理,却没有自己的主见,你们让朕如何相信你们,天下事不是汗两句子曰就能解决的,王先生是不是小人,朕比你们更清楚!”说完,也不等群臣反应过来,率先离去了。
见皇上已走,杨峥吩咐经筵结束,百官在一片嘀咕声中各自离去,杨峥与王直彼此看了一眼,不动神色的转身离去。
忽见前方一个人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冲着杨峥、王直喊道:“首辅大人,尚书大人,皇上让奴婢唤两位却东暖阁,皇上有话与两位大人细说。”
杨峥与王直应答了声,彼此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赶往乾清宫了。
乾清宫是内廷正殿,横九间,内五间,向东的方向就是东暖阁。
小皇帝显然是怒气未消,刚踏入暖阁就骂开了,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
四周伺候的太监,宫娥吓地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