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清的视线开始在四下扫视——说好的事发之日,他便要负荆请罪,可今日没有防备,荆条自是没有的。
柳大人的目光最终定在了桌案一角横放着的一支鸡毛掸子之上——就它了……待会儿谁也别想跟他抢!
“刘大人,怎么了?”张峦觉得不对,忙询问道。
为何刘大人要拿这般异样的眼神盯着小朱看?
嘶——
莫非是见小朱越发招眼,想同他抢女婿不成?
刘大人先前去信于他,还曾在信中提及自己为了幺女的亲事而感到挂心。
张峦正兀自忐忑时,却见刘健似乎才回过神一般,笑了笑,道:“没想到竟在此处见到了小仙童。”
说着,长揖一礼。
祝又樘还礼时,他则侧身避开。
王华几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刘大人也是同船中人。
刘健回过味来,与几人相互交换了一记心照不宣的眼神。
张峦总觉得怪怪地。
方才嗓音极响亮的刘大人,在坐下之后,竟忽然也变得矜持了。
“怎不见贵府大公子?”刘大人到底没能做到矜持到底。
张峦笑着答道:“犬子准备于明年参加秋闱,近来都在温书。”
刘健听得连连点头,口中却道:“眼下离秋闱还早得很,不必急于一时。且一味读书亦不可取,还须劳逸结合才是。再者,如今这堂中可有两位状元在,听君一席话,可不比读书数载来得有用?”
“刘大人谬赞了。”
“下官愧不敢当。”
王华与柳一清笑着谦虚一番。
虚伪,是他们今日必备的特质。
张峦闻言笑着称“是”,转头吩咐仆人:“将大公子请来说话。”
一刻钟后,张秋池行至厅内,向众人依次行礼。
刘健满眼惊叹之色。
不愧是每日都要被他念上一念的少年郎。
此时除了不停地在心里“啧啧”之外,他已无话可说。
张秋池挨着祝又樘坐了下来,二人相视点头而笑,无丝毫生疏之感。
用张老太太的话来说——这几年下来,小朱已要成了半个张家人了。
此时,忽有一阵“扑棱棱”的声响传入众人耳中,举目看时,只见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飞了进来。
“哪儿来的鸟儿?”恐惊扰到众人,张峦立即站起身。
却见那只鸟儿,稳稳地落在了祝又樘的肩膀上。
王华刘健等人见状,几乎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这破鸟儿,落谁身上不好,竟偏偏落在殿下身上!
万一伤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几人正要去驱赶时,却见祝又樘偏头去看,笑着说道:“原来是大壮——”
几位大人闻言面面相觑。
殿下竟认得这破鸟?
而从殿下此时的表情来看,应当不止是认得,且还十分喜爱——
祝又樘心下惊喜。
往日大壮待他都是爱答不理的,今日竟主动来找他,还与他这般亲近,想来是终于知道他的好了。
可下一瞬,太子殿下的美梦便被现实无情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