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闻言下意识地皱眉。
湘西南家……
好似在何处听过,一时间却不大能记得起来了。
“蓁蓁,你打听这个作何?”他先是向女儿问道。
咳,不过只要女儿不是要追问他的黑历史,他还是很愿意聊下去的。
“没什么,只是前两日与婉兮说起她生母之事,听她说,她母亲曾是出身湘西望族南家呢。”张眉寿语气里有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可不知因何,定国公府对此事,似乎有些忌讳。”
张峦思索了片刻。
“定国公府前世子夫人的出身……我倒不是十分清楚。”
可女儿所说的“忌讳”二字,却是叫他忽然想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回忆与听闻。
他大致记起来了——
“南家,在湘西似乎是个大族。可真正的嫡出一脉,在十多年前,便已经覆灭了。”张峦忽然想到:“对了,湖州南大人,往上数几代,便也是出自湘西南家。”
他在湖州这几年,与南文升也偶有往来,此事便是偶然间听南家人提起的。
说起南大人,他家中那最小的公子,倒是个极好学的,每次见他,都要向他请教学问呢。
张眉寿倒不知此事,一边点头,一边问道:“父亲方才说,南家嫡出一脉,早已覆灭,此事莫非父亲也是从南大人口中得知的?”
“这倒不是。”张峦说道:“南家出事那一年,恰是我前往湘西游历之时。”
一提起此事,张峦的语气便有些不大自在。
若是能重来的话,便是打死他,他都不会再靠近湘西之地半步。
也是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曾多管闲事救过什么可怜女子了——便是扶老人,五十岁以下的他都不敢碰。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非要以身相许?
真真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张眉寿却顾不上去留意自家父亲的心情,只又问道:“南家之事,父亲能与我说说么?”
张峦巴不得说些旁的来驱散心中的阴霾,此时便回忆着说道:“据说这南家本是……医毒大族。”
实则传闻中说是什么……蛊毒大族,可有关蛊毒之事的那些传闻多是令人色变,还是不要随便说出来为好,万一吓到他娇弱的女儿可就麻烦了。
“可那年,湘西忽然灾害不断,怪事频发——后来,天门山寺中有主持断言,说是灾祸起于南家制毒害人,作恶多端之故……”
那时他在湘西,几乎随处皆可听到当地百姓对此事的议论。
南家很快便成了湘西百姓们最为厌恨的存在,动辄便要唾骂几句。
但此事只是断言,与宁通虐杀女子之事不同,缺乏有说服力的证据,故而,百姓对此,多是言语攻击。少数胆大者,也只是召集百姓前去南家讨要说法而已。
毕竟彼时的南家,在湘西之地,威慑力极大。
可直到一日夜中,南家忽然起了一场极古怪的大火——
那火势极大,他在客栈中,亦清楚得见半边夜幕被熏得通红可怖。
大街上挤满了人。
更夫敲锣奔走,大喊走水,可那些围观的百姓,根本无人前去救火。更有甚者,见有人有救火之意,还要冲上前拦下,并拳脚相向。
眼睁睁看着整座南家大宅在大火中倒塌,甚至有人兴奋不已地拍手叫好。
因这场大火来得极为古怪,且南家上下几乎无人逃生,是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将之称为“天谴”。
张峦简要地将这些经过与女儿说了一遍。
“彼时暗下也有人说,是百姓放火,只是不敢站出来承认罢了。也有人说,亲眼瞧见一道雷火朝着南家劈了下来……众说纷纭,倒也无从考究。”张峦最后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