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道。”张眉娴语气惭愧:“是我不争气,有劳二妹特地又来看我,还为我这般挂心——”
张眉寿没有多言,只看向一旁的药碗,说道:“大姐还是先将药喝了罢。”
张眉娴笑着说:“不着急,先放着凉一凉。”
张眉寿便点头道“好”。
待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她才又再次催促道:“药已凉得差不多了,再放下去,怕是要更苦了。”
张眉娴顿了顿,才点头道:“二妹放心,我这就喝。”
随即,又语气温和地道:“我病中未愈,恐过了病气儿给二妹……二妹若无其他事,不如早些回去歇着。”
张眉寿却看着她说道:“待大姐喝罢了药,我再走也不迟。”
张眉娴心中有些打鼓,勉强笑道:“那好——”
丫鬟见状便递上药碗。
药汁极苦,张眉娴皱着眉喝罢,忙接过清茶漱口。
此时,一只白皙的细手伸到她面前,手心里躺着一颗糖。
张眉娴微怔之余,抬起头对上张眉寿的眼神,遂动作有些迟缓地接了过来。
这是二妹往常最爱吃的松仁粽子糖。
只是二妹现如今渐渐大了,却是不大爱吃甜食了,眼前这颗,怕不是特地带给她的吧?
张眉娴将糖填入口中,舌齿间那苦涩的药味儿,顿时被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嘴里分明不苦了,她却渐渐红了眼睛。
“你们都去外头守着。”她忽然吩咐丫鬟。
阿荔得了张眉寿的点头准允之后,也随之退了出去。
“二妹都知道了……”张眉娴看向张眉寿,面上神色羞愧。
“大姐何苦要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张眉寿皱眉道:“究竟是有什么难处,竟非要如此吗?”
她早该想到了,大姐的病情之所以反复不愈,并非是那些方子不对——
大姐根本就不曾好好地吃过药!
来之前,她已问罢大姐身边的大丫鬟了,方知大姐每每吃药,多半都要支开丫鬟。
张眉娴低下头。
虽说她比二妹大上许多,可此时二妹训起人来,她竟连辩驳和否认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她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大姐可是不愿嫁人?”张眉寿又问道。
张眉娴眼神微紧,吃惊地看向她。
二妹怎么好像什么都猜得透一样?
若说张眉寿起初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眼下得见张眉娴神情,便是确认无误了。
不怪她往这上头想,实是张眉娴如今的头等难事便是嫁人二字了。
“我……”张眉娴眼神闪躲了一瞬,才道:“我也不全是因为不愿嫁人,只是许多事情尚未想透,只怕嫁了过去,也只是耽误别人而已。”
她一连压抑多日的话,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缺口。
“可我若是无故不嫁,又恐外人议论叔叔婶婶……便想着,若是病了,便不好再说亲,也算是有情可原。”
那些因抱疾在身而耽误亲事的姑娘家,比比皆是。
隔壁的苍家妹妹,不就是如此吗?
张眉寿却极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天爷,这都是什么……傻出天际的馊主意啊?